曾国藩奏折十二(7)【805】2024-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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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奏折十二(7)【805】2024-4-23

评点:参倒了现任巡抚

曾氏一生,保举了不少人,也参劾了不少人。仅笔者所选的本书数十道奏折中,这便是第三道参折了。

第一道参的是一个副将,副将的品衔为从二品。品衔虽高,但清朝重文抑武,副将的实际地位并不高,故而这道参折的对象对象尚不太重。第二道参的是一个巡抚,外加一个将军,巡抚的品衔也为从二品,但身为方面大员,实际上的社会地位远比副将为高。将军为从一品,与文职的协办大学士、各部尚书平级,虽武必文低,但作为代表朝廷镇守战略要地的地方八旗最高军事首领,其地位也不低了,何况这个将军后来又署理湖广总督。不过,无论巡抚也好,将军总督也好,他们丢城失地,已成为罪臣,好比已死的虎,已倒的墙,参劾他们,无风险可言。

这第三道参折,参的是一个现任巡抚,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作为一省之主,曾氏向陈启迈挑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际上是向整个江西官场挑战。奏折中提到臬司恽光宸,提到饶州、广信两州的失守,提到万载县令,牵涉面较广。因为这道奏折,曾氏将面临得罪整个江西官场的严重后果。另一方面,对于江西来说,曾氏不过是客居而已。作为客人,几乎各个方面都要仰仗主人的关照、支持和帮助,把主人惹怒了,做客人的有什么好处?此外,江西于曾氏,还有一层有恩于先的经历。咸丰三年,曾氏奉旨出任江西乡试正主考。途经安徽太湖县时,忽接到母丧讣告,曾氏立即改道回家。主考自然是做不成了,因主考而可得的一笔收入也到不了手上。母亲死在这个时候,真的让曾氏为难极了!就在刺客,江西官场雪中送炭送来了一千两奠分银。虽是公款,也需要有人来为头办,也需要没有多人的反对,否则,公款也不会自动到达他的手里。江西官场对曾氏的情谊,他应该是深知的。

但是,就是这个受恩者,三年后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江西,居然要弹劾江西之主,要向江西官场宣战!这种做法,真有点“异类”。然而,曾氏此举,实在有他不得不“举”的原因。

咸丰四年十一月,曾氏率湘军水路两路人马进驻江西,到上此参折时,已在江西待了七个月。七个月来,军事连连受挫,处境很不顺利,重镇九江屡攻不下,水师又被太平军在鄱阳湖口切断。从此,本来完整的水师被分割成外江、内湖两支,战斗力大为削弱。接下来,太平军夜袭外江水师,焚烧战船十多号,连曾氏的座船也被抢去,船上所有的文卷书连同皇上的赏赐品一概丢失,曾氏若不是跑得快点,那一夜便没命了。在湖北连战连捷意气发舒,在江西却屡遭挫折坐困不前,两相比较,曾氏及湘军头领们的心情沮丧是可想而知的。与此相应的是,江西官场对湖南过来的这支客军的冷淡。因为军事不利,江西官场普遍不相信湘军的作战能力。加之湖南的协饷要供养胡林翼的军队,曾氏所请的浙江、福建两省的协饷又无着落,于是供养来赣湘军的重担便落在江西的身上。江西与湖南一样是个穷省,养几万军队,的确不堪重荷。在饷银一事上,曾氏与以陈启迈为首的江西官场时常爆发争执。按照朝廷的命令,曾氏在江西有节制带兵的臬司恽光宸荷总兵赵如胜的权力,但陈启迈也时常插手军务。在恽光宸荷赵如胜的眼中,陈才是当然的上司,对曾氏却是表面应付着,内心里并不买账。曾氏在饷银与军事调遣上,一直对陈启迈窝着火。将这团火引发的导火索,便是彭寿颐一案。

彭寿颐是万载县的举人。在一个县里,举人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彭为人强悍也有才干,在万载县拉起一支团练,自为头领,与万载县令李峼闹起了矛盾。李峼说彭有野心,彭便控告李有弃城逃命之罪。双方互不相让,打起官司来。彭信任曾氏,跑到湘军指挥部找曾氏帮忙。曾氏见彭有才气,便下委任状,调他来军营办事。彭的投靠曾氏,令陈启迈恼怒,便将彭抓起来关在牢房里。彭的被抓,将曾氏与江西士绅界的联系给切断了。江西的士绅都畏惧陈启迈的威风,不敢跟曾氏接触。曾氏希图依靠士绅为湘军筹粮筹饷的愿望也破灭了。

缺粮缺饷缺信息来源,江西地方的军队又不听调遣,使得曾氏在江西的军事计划大受挫折,几无进展;反过来,这种军事无进展的状态,又使得湘军更缺粮饷,更失去友军的配合。局面进入了恶性循环之中。曾氏将此状态归罪于江西官场与他的离心离德,而江西官场的总头目是巡抚陈启迈。要改变江西官场的态度,必须扳倒陈启迈。所以,尽管明知风险较大,曾氏也要拼力一博。

细究这道参折,我们可以看到曾氏为获取弹劾的胜利,是煞费了苦心的。

先看他为陈列举的几条罪状:粉饰欺蒙,保举循私,颠倒是非,政令多更。陈的这些过失,恰恰都是战争爆发后,发生在各地带有普遍性的问题,都是咸丰极为痛恨力求整顿的地方官场的弊病。

在“粉饰欺蒙”这一条里,他列举了总兵赵如胜和守备吴锡光两个例子。这的确是两个令最高当局极为痛恨的典型事例。为了加重这一条的分量,曾氏将陈启迈的军事报告做了颇带夸张性的概括:“陈启迈之奏报军情,几无一字之不虚。”“几无一字之不虚”,这七个字真可让阅奏者怒火中烧。凡当领导的,最忌讳的就是下属欺骗他。因为领导者绝不可能事事躬亲,摊子越大,相距越远,越不可能去躬自参与。他对所领导的对象的掌握,靠的是什么?主要便是靠下属的汇报,下属汇报上来的情况,成了他对全局了解的重要基础,决策的重要依据。正因为领导者不能躬亲,故而下属为了自身的利害,常常敢于不得真实的情况汇报。如此,“欺蒙”便几乎成了人类社会管理机制中,一个难以治愈的痼疾沉疴。


曾国藩奏折十二(7)【805】2024-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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