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好看的古言爽文?

4个月前 (01-14) 0 点赞 0 收藏 0 评论 16 已阅读

【已完结】

夫君位及丞相那日,当场拂了陛下的面子,拒娶公主,并且给我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

皇后娘娘盛赞他是个痴情郎。

就连我自己也这样认为。

直到他将一碗鹤顶红递到我面前。

“夭夭,你苗疆皮骨最能医人,你的皮骨换下来给晚晚吧。”

1

杜乘风年少成名,弱冠之年登科榜首,京城里的待嫁女子挤破头想进这状元郎的府。

我是个醋性大的人,望着满城桃花风雨气恼,威胁他:

“杜乘风,你要是学那些臭男人变坏,我定吸干了你的血养花!”

他宠溺地捏着我刚长了点肉的脸,笑道:“是是是,不学不学。”

又过了七年,他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深沉可怖的心思获得陛下赏识重用。

正巧老丞相告老还乡,京城中与他相争的就只有另二位大官。

我使了些手段,让西街李家与南街王家的两位尚书大人病上一病,顺理成章将杜乘风推到了丞相之位。

封相大典上,他被授予双鹤长翅冕冠,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赐婚圣旨。

那日我没资格入宫参朝堂典礼,只从丫鬟们嘴里听到了他的惊心动魄之举。

“那日,相爷想也没想就拒了圣旨,全然不顾陛下黑脸,说是家中已有贤妻,不愿再耽搁公主,夫人,相爷只钟情您一人呢。”

丫鬟们围在我身边七嘴八舌,一个个甜滋滋地磕起糖来,我被扰得羞了才把她们赶走。

后来我问他,哪来的胆子拂陛下面子?

他拢住我的腰,鼻尖蹭蹭我的鼻尖说:

“夭夭,我爱你从来都是毫不犹豫,一心只有你,别管郡主公主的,谁来都不行,不是你,都不行。”

我勾住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脖子止不住地欢喜。

心软的那一瞬,他将我压在身下,“如今我的权势已稳,再不怕有软肋,夭夭,给我生个孩子吧。”

2

在后院枯燥地打理着花花草草时,我时常在想,若我的人生是话本子,那圆满结局会不会就是相爷拒婚公主那日。

我年岁已二十有七,本应是最好受孕的年纪,孩子却迟迟怀不上。

陛下本就对杜乘风后院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宠爱的长公主塞到杜乘风床上。

那厌人的长公主也爱打着与我交好的幌子来相府,到杜乘风眼前晃。

着实恼人。

今日那位长公主又是满头花簪子,耀武扬威地来府里。

还提了篮茯苓栗子糕。

我捻起一块茯苓栗子糕囫囵吞了,随意用手背擦去残渣。

长公主李华灵嫌弃地撇了撇嘴,“也不知丞相大人看上你什么,吃没吃相。”

我翘着二郎腿,牛饮千金一两的君山银针,得意洋洋道:

“自然看上我貌美如花,勤俭持家,上能使毒,下能种花,你呢?脑袋空空的长公主。”

她炸毛,“放肆,唐夭夭,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再说了,你一个苗疆长公主还是个纯爱脑呢。”

我笑了,“收拾我?不是不行,但你知道的,我们苗疆女子心眼小,报复心强,若你哪天满脸起痘、腹疼不止什么的,别怀疑到我头上。”

我痞里痞气地晃了晃摇椅,把她气得原地跺脚。

不一会儿,李华灵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搬个椅子朝我神秘兮兮道:

“你别以为杜乘风是个好男人,他可在养外室,哼,唐夭夭,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说说你啊,几年前来我国和亲,不选太子王爷,选个穷小子,现在知道了吧,家世低的男子大多都是没教养的,底子里就不可信。”

说罢,李华灵还兴奋地朝我挑了挑眉,眼中全然的幸灾乐祸。

我摊开手,“公主,这招您用了不下十次,挑拨离间对我没用。”

她秀眉一蹙,啧了一声,“这次是真的。”

我闭上眼,无奈地晃动着腕间铃铛镯,“不就是初来京城时,用小蛇吓过你一次,何至于记仇至今。”

自见到李华灵第一眼,我便觉得有趣,她总抬着下巴斜眼看人,明明是个娇气的女孩,却总想着展示威严,殊不知在他人看来就是个纸老虎。

纸老虎被我用蛇吓着后,表面气恼,实际眼底的崇拜掩都掩不住。

故而那次陛下为杜乘风与李华灵赐婚,我并不大担心,我知晓她不屑去抢男人。

果然,赐婚不过第三日,她就扭扭捏捏地来我府里,虽张牙舞爪,却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我,她心意根本不在杜乘风身上,她第一时间便拒婚了。

见我敷衍她,她急晃我摇椅的把手,声音不自觉放大。

“本公主亲眼所见,前夜他与一女子共游临盼河,还放孔明灯,我远远瞧着以为是你,谁知那女子拿起琵琶弹小调,你哪会这般文雅之事呀,那人定然不是你!”

我顿住,心底开始泛起冷意,睁眼定定看着她问,“你还瞧见了什么?”

她见我脸色突变,知道我已经动摇,于是端起架子瞥我一眼,“一粒素肌丸。”

“出息。”

我从衣袖里掏出药瓶,里头剩三粒,直接将药瓶扔给她。

她美滋滋收好药瓶才继续说,“确定不是你后,我气得差人要越船打他一顿来着,毕竟满京城要说比我美艳的也就你了,别人凭什么越过你我二人?

“可刚准备靠近那一艘船时,那船竟然着火了,火生的怪异,你那好夫君,慌里慌张地拥着那女子跳河,不消一刻二人都不见了。”

听到这儿,我已然信了九分。

前日花朝节,按理说寻常人家夫妻在这晚,都会相携游长安街,看杂耍、放天灯、祈情愿。

杜乘风原是要陪我过花朝节的,可不知怎么,忽而改口说宫中有要事商议。

当晚他浑身湿漉漉地回来,狼狈至极,说是被受惊的马车带入了护城河里,九死一生。

他不善洑水,吓得我叫了大夫给他全身瞧了才安下心来。

可……长公主所言一定为真吗?

我蹙眉打量她的表情,却被她看出我的疑心。

“我就知道你还不信我,唐夭夭,我虽挑拨离间过数回,但哪次能说得如此详细?况且,我也是为你好。”

我心底一沉,她是个直性子,藏不住事,从前的谎言一眼分辨,这次……真的不一样。

“还没完呢,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费老大劲儿从岸边一船夫嘴里打听到了二人去向,派了两队暗卫沿街搜去,你猜猜,我搜到了什么?”

她嘴角勾起,控制不住的激动与八卦,满脸“你快问我”的神态。

我眼底浮现阴暗之色,身体里压抑的蛊毒暗潮汹涌,“搜到了什么?”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燕北街红橡楼往里走,第五间宅子,白府。”

这一瞬间,我双手攥紧摇椅把手,就像揪住了自己的心。

那间宅子,那间宅子……

哪里是白府,什么白府?那座宅子是我与他落魄时租借过的住处,前两年手中有了银子,为表念想买了下来。

只是我事物繁忙,那宅子离丞相府又太远,我鲜少会去。

李华灵没察觉出我的震惊,继续说: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偌大的宅子,就几个小婢女与两个老妪守宅,热闹的日子里仅一间小屋有光。

“我让暗卫带我上了屋顶,揭开瓦片一瞧,啧啧啧,唐夭夭,你那好夫君的身子被另个女人缠着,好生……呕。”

她本想刺激我,说出香艳等词,却发现脑子里那副画面实在辣眼睛。

我的脑子放空许久,久到不知李华灵何时离开。

前几日那些明显的破绽,在我脑里一一闪过。

说去宫内议事时的神情躲闪、离家前特意把衣物沾上香薰、平日与我相熟的小厮被留在府中,还有那件湿漉漉的衣服。

怕我问他在哪里换的衣服,他竟与那女人温香缠绵后还刻意穿上湿衣,演戏给我看。

杜乘风,你这状元心思,真真是妙。

3

杜乘风下了朝后,如往日一般无二,依旧是在饭桌上同我娓娓道来每日的趣闻。

从前我最享受他闲情逸致时的分享欲,总觉得这样才是夫妇一体。

像诗里说的“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怕。

他或许在下朝途中去过那座宅子,吻过、抱过那个女人,现在却像一个三好夫君一般,体贴为我夹菜,浅笑问我今夜要不要一起去红橡楼吃酒。

红橡楼,名满京城的酒楼,一道炭烤稚羊肉为美味一绝。

我从未吃过,只因每日脚不沾地地为他打点好一切事物。

他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多年来为他知冷热的仅我一人,怕他在官场上豁不开,我尽力地将生活琐事处理的一丝不苟。

下朝后官服挂在耳房第一扇衣架上,以便第二日早朝穿。

午膳必须三荤二素,适应五脏六腑、四时节气。

出门的马车要套上舒适的软垫,以免腰背乏累。

办公时点的檀香、头痛时饮的清茶、修书时用的笔墨,点点滴滴皆是我亲自服侍,他一抬手,我都知他今日写了多少字。

体贴入微这份上,竟还是让他背叛,让他欺骗。

这份他曾说过不许一人插足的感情,终究还是被他划了道血淋淋的口子。

往常我定会回他:“吃酒就不去了,明日你午膳里的雪梨羹今晚需蒸上。”

可如今,他饿死都与我无关。

一个脏了的男人,不值得我堂堂苗疆长公主倾注全心。

“去。”我回道。

他愣了一下,像是我的回答出乎意料,但很快温柔地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们只知管家的大娘子,竟也好红楼酒了。”

忍住心里的蔑笑,我夹了个甜果,细嚼慢咽后悠哉道:“只许你风流,不许我贪酒?”

杜乘风求饶,“娘子恕罪,为夫这就鞭马纵风,定让娘子吃到红楼最香的美酒。”

4

红橡楼一楼接散客,二楼待贵客。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贵客。

然而杜乘风在这里,有套独属他一人的房间。

出门前,他耳语小厮交代了事,我细心留意了一番。

之前我万万不会联想他这个举动的不对劲,只会以为是吩咐公事。

可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提前向那女子通风报信。

毕竟那座外室府邸,离红橡楼很近。

包房名是乘风雅玉间。

这是一家对杜乘风十分用心的酒楼。

自我二人进酒楼,处处都透着诡异。

小二见了我神色不自然,掌柜的瞧我后,慌张地看了眼三楼走廊。

就连倒茶的小女使也奇怪,问也不问我这个客人一句,径直泡了壶庐山云雾茶,七演八练地泡完后,加了颗甘糖将杯子递给我。

“小女使,我喝君山银针,不加甘糖,莫不是你上个客人爱喝甜茶,还是你认错了人?”

杜乘风眉心凝重地咳嗽了两声。

小女使手一抖,慌忙道:“夫人莫怪,小的新来没多久,多有不熟练,这就重新为您泡一壶茶。”

我瞥了眼杜乘风,他指尖僵住一刹,又状若无事地吩咐小女使,“去拿桃花酒来。”

心下已了然。

这地方,他与那女子常来。

不到一刻,温好的桃花酒散着酒香盈盈靠近。

未见酒盏却闻酒香,我新奇地回头一看,一着嫩黄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子,端着酒盏款款而来。

她生的小家碧玉,一双眼眸风情流转,像她头上那根玉兔挽月簪一样能勾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夫君。

我忽而意识到什么,看向杜乘风。

见我回头,他急忙敛去眼底的惊艳,却还是被我捕捉到。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攥紧,呼吸急促,平息几瞬才将翻滚的怒意压下。

女子站定桌前,绵软朝杜乘风问:

“丞相大人和夫人好,小女子虞听晚,乃红橡楼东家,二位贵客亲临小楼,小女子不甚感激,特为二位斟酒。”

她说这话时,先是含情脉脉地对着杜乘风,后又虚笑对着我。

我端起她斟的酒嗅上一嗅,果真好酒。

正要饮下,虞听晚拦住了我,“夫人想必是从未来过红橡楼,不知饮这桃花酒前是要先吃个果子的。”

说罢,她递过来一枚精致的果子,是薯泥小卷。

酒与薯,食之腹痛。

低端的手段。

她顺手递给杜乘风的是酥皮豆沙糕,甜香化酒,顺喉解辛。

杜乘风听话地将豆沙糕吃下,嘴角带着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小意。

“不用。”

无视她递来的果子,我将酒一饮而尽,终是忍不了起身,对杜乘风低语,“回家吧,我累了。”

5

没出两日,深夜,荷香一袭黑衣跳进了屋子。

荷香是我从苗疆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婢女。

说是婢女,更是保护我的暗卫。

“阿姐,荷香制蛊的本事虽没你强,身手却一等一的好,只有她护着你,我才放心。”

妹妹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将荷香送给我时,交代了许多。

“长公主,那座白府里的外室,就是虞听晚。”

闭上眼睛,纷乱杂耳的思绪像一颗石子被抛进了油锅,煎熬又灼痛。

我何必去查呢,那晚他们的眼神还不够证明吗?

杜乘风,那是我们至死不渝的地方,你怎么可以任由另一个女人住进去?

难道对你而言,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同五年前的我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到头来,我与你也随了话本子里的悲剧,兰因絮果?

可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受这背叛!

“荷香,带我去白府。”

今夜,杜乘风借口商议礼部要事,彻夜不归。

我猜应该正沉醉温柔乡。

白府同李华灵说的一样,偌大的宅子就一间小屋亮着。

荷香戳开窗子纸面,示意我看。

透过小孔,我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也就是这一眼,令我命悬一线。

虞听晚仅着一素色禅衣,大片肌肤漏露在外,杜乘风拥着她坐在椅子上,耳鬓厮磨。

他修长如玉的手曾游连过我身上的每一寸,有时触到心口上的疤痕,他甚至会红了眼眶,不停地向我抱歉,向我保证此后护我一生一世,不容我再受伤。

可现在他那双我爱到极致的手,轻抚着别人的背。

那双以前眼里只有我的眼眸,也在此刻包容着那个女人。

他们私语、互诉、细细地调笑。

我听了个大概。

好多耳熟的话语,好多他曾满腔爱意对我诉过的衷肠。

意外听到了我的名字。

“官人,晚晚想给你生个孩子,那唐夭夭生不出,我给你生好不好。”

杜乘风听到我的名字后,顿了一下,眉眼闪过不自在。

“晚晚想生,夫君自然配合,不过夭夭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以后你进了府不可这般轻视她。”

虞听晚哼一声,撅着嘴巴蹭他胸口,“一个年老色衰的主母,晚晚不信郎君还喜欢,郎君只可以喜欢晚晚,知道吗?”

说罢她还将手毫无章法地摸着他,不过呼吸间,他就意乱情迷。

无比熟悉的神情,他纵容宠溺地回她,“是是是,以后只喜欢晚晚一人。”

……

“以后只倾心夭夭一人,不离不弃。

“我的心很小,而夭夭从来最大,放满夭夭就够了。

“夭夭,有你在,我才是完完整整的杜乘风,因为你是我不可或缺的心。

“所以若有违弃变心,夭夭只管扔我进蛇窟,千蛇咬、万蛇吞!”

他说过的情话,承过的诺言,字字句句在耳边回响。

就在这时,虞听晚不经意地抬头,发现了我。

我瞳孔一缩,本想避开,又觉得该躲之人不是我。

虞听晚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眼里遮不住的得意与炫耀。

更厉害的是,她已经有了底气,我的夫君此刻在她怀里。

她伸手抱住杜乘风,娇小的身子挤进他的臂膀,腰肢轻晃,吻住了他。

他好像爱极了她的主动,不一会儿满室春意。

这般恶心的场面震得我脑子发麻,心脏酸痛。

荷香看我不对劲,把我拉走,出府后终于一口鲜血喷出,体内被压抑的蛊毒发作,排山倒海的剧痛袭来。

“长公主,长公主!”

意识猛然消散,倒地的身子被荷香接住。

6

喉间苦涩生生将我苦醒。

一睁眼就是杜乘风趴在床边睡觉,我支起身子想把喉间的参片吐掉,倒一不小心惊醒了他。

“夭夭,你没事吧?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杜乘风许是好久没见过我脆弱的样子,手忙脚乱。

我用床头帕子包住吐掉的参片,高声呼道,“荷香,拿水。”

荷香几乎是从外冲进来,拿杯水细细喂我。

“公主,您终于醒了,荷香差点以为,差点以为……”

荷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五年前,我被南街王家那位户部尚书派来的刺客一剑入心时,她都未这么掉过眼泪。

可见体内的蛊毒……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望向一旁的杜乘风。

他胡子拉碴,眼底发黑,想必这些天也不好受。

“公主,您体内蛊毒发作,是华灵长公主带太医来,用了五味天山雪莲才压住,您昏迷十日,光身上的血都流了几盆子,公主,下次切不可再气急攻心,噬心蛊激不得啊!”

荷香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替我遭罪。

我拍了拍她肩膀,眼底闪过一道寒意,“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

“奴去给您盛粥,您昏睡十日想必饿了。”

说罢她就疾步往外走,杜乘风叫住她,神色阴沉道:“荷香,夭夭是我的妻子,以后还是唤她大夫人的好。”

往常荷香看在我的份上,也听这厮的吩咐,可今日像是吃了辣椒,回呛道:

“为何要唤‘大’夫人,是因为府中来了个‘小’夫人吗?”

还未细想她此话的意思,一道轻灵女声忽而由远即近。

当她绕过屏风出现,我油然而生一股果不其然的感觉。

杜乘风啊杜乘风,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趁我病重将她纳进府?

虞听晚粉衣红簪,美艳动人,拿着把团扇娇娇怯怯朝我行礼,“听晚见过姐姐。”

我虚弱地靠在床头,朝杜乘风懒懒道:“我竟不知府里多了个小娘?”

杜乘风皱着眉,没想到虞听晚会这般放肆,没有铺垫就来见我。

他训斥虞听晚:“听晚,你先下去,夭夭此刻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那不然我来照顾姐姐吧,我是个商人,地位虽然低微了些,可伺候人是极擅长的。”

我在心里暗笑,伺候人?也是,能把人伺候到床上去,本事确实不容小窥。

她双眼委屈看着杜乘风,还真叫他心软无奈。

杜乘风转而对我说,“夭夭,这是虞听晚,你见过她的,我想着丞相府后院单薄,你一人在京城中也没个三两好友,听晚入府正好陪你解闷。”

解闷?

杜乘风不愧是文臣之首,将变心出轨之事,花言巧语转成陪孤苦无聊的妻子解闷。

他说这话一点也不心虚。

真叫人啧啧称奇。

“若我不答应呢?杜乘风,你说过的,此生不渝,唯我一人。”

他眼神躲闪,虞听晚见状去牵他的手,“官人……”

“夭夭,你累了,先休息吧,府中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听晚已经入府,这段时间她帮你分管后院,你们之后好好相处。”

他有意浑水摸鱼躲掉这事,牵着虞听晚的手要走。

虞听晚看我的神色,又是一分快意,仿佛在说,看吧,你不过是个下堂妇。

啪!

药碗被我重重拂扫摔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荷香,关门!”

纵是体内蛊毒又蠢蠢欲动,我也要把气当场撒完!

全身剧毒的蛊被我凝于指尖,就在即将破皮而出,准备用个蛊收拾收拾这两个贱人时,大门被猛地推开。

7

“我到要看看,这丞相府谁还能越了唐夭夭的名头!”

李华灵阔步而来,带着一队侍卫直直闯进来。

她先是给我个安心的眼神,后嚣张跋扈地对着杜乘风和虞听晚横眉竖眼,“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

虞听晚哪见过这场面,腿一软,标标准准跪下行礼。

杜乘风倒是有骨气,中规中矩行了拱手礼后,沉声道:“长公主贸然闯入我丞相府后院,是否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皇天后土哪一寸不是我李家的,我去哪里需要给你禀告吗?”

她这话无理且霸道,却听得我通体畅快,爽快无比。

“是我叫长公主来的,你不是担忧我无好友相陪吗?华灵就是我的好友。”

李华灵听到这话,挺直了腰背,有底气地朝杜乘风白了一眼。

她在我床边施施然坐下,握住我的手捏了捏,用嘴型对我说,“你歇着,我来。”

转而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虞听晚,“荷香,把她拿过来。”

荷香本就蓄着怒火,一个擒拿直接将她绑到我面前。

“荷香,听闻你身手不错,力大如牛?”李华灵看着虞听晚,恶劣一笑。

荷香:“回长公主,荷香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最有。”

此时,杜乘风上前怒道:“长公主要在本相府里放肆吗?”

他推开荷香,将虞听晚拉起来护至身后,虞听晚顺势抓住他的手,“官人,我怕。”

李华灵脸色一黑,“来人,把杜丞相请出去喝茶。”

两个侍卫抓住杜乘风,他更是感到被羞辱,挣扎道:

“放肆!本官的府邸里不容你闹事,李华灵,你当心我禀告陛下参你一本!”

李华灵充耳不闻,给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会意,在虞听晚的惊呼中将她踢跪下,左右开弓,直接开扇。

重重的巴掌一个个落下。

杜乘风在门外怒吼住手,荷香的力气便随着杜乘风的声音一下下变大。

终于,她开始求饶。

虞听晚哭得梨花带雨,肿成猪头的脸难以入眼。

“唐夭夭!听晚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这般不能容人,唐夭夭,你这个妒妇。”

杜乘风气到口不择言,全然责备于我。

我气笑了。

“荷香,住手。”荷香立刻停手。

虞听晚直接一倒,昏厥过去。

我起身,不屑地踢了踢她。

“华灵,你从前说的没错,对付小人,就得用最大的恶意。”

李华灵昂头,吹了吹刚做的丹蔻,“那是自然,有仇,要当场就报。”

“你说的没错。”

我高声对外道,“请杜丞相进来喝茶吧,外头冷。”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此刻料峭春寒,细雨绵绵,是冷的。

杜乘风被狼狈押进来,多年的位极人臣让他薄了脸皮,此刻羞愤难忍,眼眸里对我们的愤恨压都压不住。

可惜这厮是个文臣,只会之乎者也,无法挣脱武力掌控。

我将指尖凝成的鲜血滴入茶杯,血里蛊虫遇到热水疯狂乱窜。

嗯,不错,是个活力小虫。

走到杜乘风面前,掰开他的嘴。

“夫君,有一次你说,最怕我养蛊,觉得虫子渗人,可不养蛊,我怎么替你除掉异己呢,所以我想了个法子,以身养蛊。”

他浮现震惊之色,同时还有嫌弃与惧意。

我讽刺大笑,“呵,以身养蛊,蛊毒加身,我日日夜夜都受着蛊毒之痛,只为日后在你危险时,能以蛊替你解决一个个烦忧之人,或……再救你一命。

“杜乘风啊杜乘风,你所害怕的东西,是我费尽心思给你养的保命符。

“不过,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他神色微有动容,许是想起了我的好,许是意识到了对我的亏欠。

“夭夭,抱歉……”

“不用抱歉,有因就有果,这蛊虫,最终还是要用到你身上。”

说罢,我将茶尽数灌入他口中。

噬心蛊,钻心入骨,痛不欲生。

8

李华灵被禁足了。

杜乘风联合他手下门生,一同上奏参了李华灵。

陛下雷霆大怒,直言天子与庶民同罪,若不是皇后爱女心切,李华灵都得去牢里过一趟。

我心怀愧疚,她却递信来,说陛下只是做做样子给杜乘风看,她在宫里依旧吃香喝辣。

放下心来后,我才抽出空做正事。

杜乘风自被我喂了噬心蛊后,日日夜夜都承受巨大的刺痛。

不过十来天,他竟消瘦不少,眼底也泛起乌黑。

令我吃惊的是,他从未向我低头求饶,就这样生生受着。

虞听晚的脸在他请来的太医医治下好了大半。

听说我给他下蛊后,还来找我闹了一场,直骂我毒妇、妒妇,不得好死。

我穿过七八道回廊,终于找到了他们。

杜乘风躺在院子里玉席之上,虞听晚半跪着给他按摩胸口。

“官人糊涂,怎就真喝了那茶,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妾也不活了。”

说罢,她低头啜泣,娇弱地倚到杜乘风怀里,好不可怜。

杜乘风满是信心说,“夭夭心软,她舍不得我疼,过几日自然会给我解蛊。”

哦?是吗?

可噬心蛊,无解。

我一边鼓掌,一边阔步走到院子里。

“好一对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杜乘风手忙脚乱起身,说来也怪,他从前熏陶出来的相爷风度,最近是半点没了。

我看他是哪哪儿都觉得丑陋。

杜乘风整好衣服向我走来,牵住我的手到桌椅处坐下,噬心蛊将他折磨得虚弱不已。

“夭夭,气可消了?我如今才知你这些年来的痛,夭夭,是我错了。”

虞听晚听他认错,眼中闪过一丝阴厉,看我的神色十分妒恨。

我懒得搭理她,径直说出我的来意,掏出一纸和离书,认真道:

“和离,看在十年情意的份上,我不与你闹掰,体面和离,于你我都好。”

虞听晚神色瞬间转变为惊喜。

杜乘风却黑了脸,“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你另寻他欢,我体面放手,再好不过。”

他漆黑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多日来蛊虫的折磨显得他整个人更如冰霜。

“夭夭,你是这府里唯一的正室嫡妻,这还不够吗?你我相爱十年,为何不能再多爱我一些,听晚并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我不惧怕他的脸色,弹了弹袖口跑出来的细绵,幽幽道:

“我唐夭夭乃苗疆长公主,其他再尊贵的地位也比不上,杜乘风,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所以妻子这个名头对我来讲不重要。

“从始至终我爱的、要的、愿意相守一生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

“而现在,你不值得了。”

他眼里闪过不解与慌张,一瞬而过的明白却被虞听晚打断。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相爷此生只能是你的?他就这样不值得多一人来爱他吗?

“妾不才,自相爷弱冠折桂那日,就爱上相爷,尽管他拒绝过我数次,我却还是将一颗真心无私奉献给他,用了无数的银子为他扫清官场障碍,姐姐,我为相爷做的,不比你少。”

听到这儿,我倒先是一愣。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呵,唐夭夭,你好生失败。

墙角数枝梅,竟是小三栽。

杜乘风听后脑子一混,颇为动容,挣扎地劝我,“夭夭,别闹了,我答应你,此生除你与晚晚,再无二心。”

他说的极真。

比大婚那日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此生只待我一人好的誓言,还真。

9

最终他还是未同意和离。

今夜无云,月光清朗,透过窗轩是静谧一角,春日无蝉,不然还能为这孤寂的夜增添一份热闹。

坐在小榻上,手肘支在窗边,撑着下巴透过窗子赏月。

不知何时,思绪飘回了与他的初见。

那时我刚从苗疆逃出来。

没错,就是逃。

说来有趣,我与妹妹是同胎双生子,听说我们出生前,大祭司算的是一龙一凤,上上大吉之兆。

我先出生,凤有了,于是阿爹阿娘满心期待龙子降生。

却不承想,出来的是妹妹。

祭司礼部十二祭司大惊失色,都说双生凤为大凶,待二人成年后,必选其一用活蛊毒死,才能安苗疆国运百年。

我与妹妹时时刻刻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自小我就知道,妹妹心思比我深沉。

虽然我的制蛊天赋异于常人,她资质平平,但我就是知道,妹妹比我厉害。

果不其然,到了十八岁那年,她先祭司一步,设计将我丢出了苗疆宣告假死,实际早就联络好了李国的人接我。

那时我虽打着来李国和亲的幌子,却是逃命。

好在李国皇帝对苗疆小国不甚在意,敷衍着让我挑一个人嫁了。

我自知王爷世子什么的太过扎眼,于是小手随便一指,指向了最角落里那个一言不发的人。

那时的杜乘风,还只是个五品小官之子,受陛下万民同寿宴的机遇才进了一次宫。

我就这样与他成婚。

他那时与我一样不过十七岁。

波澜不惊的样子,与我妹妹如出一辙。

我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呢?

后来可就曲折了。

他父亲捉拿犯人时不甚遇刺,家道从此中落,我靠着制美容养颜的素肌丸才堪堪维持家用。

他见我用力地活着,也从一蹶不振变成发愤图强,三年后状元及第。

再后来,就是我不分昼夜地为他算计、打点、铺路。

而他豁开了在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终于日子变好了,他却辜负我。

我不禁想,妹妹牺牲自己,换我一个海阔天空,真的值吗?

她留在苗疆,便只能以圣女的身份继承苗疆王位,永世不得出苗疆。

我还记得逃出来的前一夜,她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道:

“阿姐,我知你的心思,你爱世间山水,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你就放心离开,我会坐到苗疆的最高处,佑你幸福。”

妹妹,阿姐无能,最终还是未能幸福。

10

月色西沉,困意袭来。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警惕回头,一黑衣女子幽幽靠近。

她手持匕首,刀尖在夜里闪过一丝冷光。

越过她眺向门外,荷香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忍住心底不安,我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人。

虞听晚比我想的,更不简单。

她拿刀的手势熟练轻巧,想必武功不差。

“虞掌柜好兴致,可是来我海棠阁赏月?”

她脚步一顿,接着将面罩取下。

清丽女子容颜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绝色。

有我二十岁那年的风采。

“虞掌柜芳龄?”

她讥笑一声道,“比姐姐来说自是年轻,不然怎会勾得相爷情难自禁。”

倒一杯清茶给她,我半倚贵妃榻,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听晚始终手握匕首,接过我的茶后坐下,却也不喝。

我轻笑,“喝吧,茶里没下鹤顶红。”

她凝眉惊讶,“你知道薯泥小卷里有毒?”

“哼,你当别人家小妾时,不会先打听打听主母的身份吗?”

“自然是知道,你是苗疆南域那个本该被杀死的长公主。”

我无聊晃了晃手腕上冰凉的银铃,银铃在无声的夜里清脆响亮,仿若招魂。

“是啊,本该被杀死的,所以你要来杀我?”

她抬手亮出匕首,厉风出鞘,我向后一躲,刀刃堪堪划过脖颈,削下两根扬起的发丝。

“唐夭夭,你猜郎君为何变心?”

我擦去脖子上微微破皮的血迹,不在意道:“猜对了,他的心能变回来吗?”

虞听晚耸了耸肩,“不会,七年,我爱他爱了七年,他也坦然享受了七年我对他好,他已经离不开我了。

“这七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恨为何是你先遇见他,恨为何我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恨在那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他的眼里只有你!

“从那一日他在马上只接了你的帕子时,我就发誓这个男人,定要抢到手。”

莫名其妙的女人,那戴红花游街的状元郎是我的夫君,凭何不能接我帕子。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要感激你呢,若不是你生不出孩子,相爷也不会应了我的求爱,让我给他生个儿子。”

她越说越愉悦,眼里欢喜满得快要溢出来。

而我大脑陷入一霎空白。

原来是这样。

竟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其实早该猜到的,他前几月叫过好几个太医为我诊脉,养身药每日喝两副,苦得我每每难受干呕。

原以为他是在意我被蛊毒折磨的身子……

所以是看我不行了,去找了个能为他传宗接代的身子吗?

杜乘风,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他明明知道我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却为了孩子又把我抛弃一次。

在我晃神的时间,虞听晚动作利落地挥刀而来。

她眼神狠辣阴毒,“只要你死了,相爷就只我一人的夫君,唐夭夭,受死吧。”

我终于舍得从塌上起身。

腰间一挺,薄纱夏衣虽我而动,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轻飘飘地躲着她的刀。

袖口飞出一条银蛇,闪电一般爬到荷香身边,咬了她一口,继而消失在暗处。

荷香转醒,我唤道,“荷香,去给我烧热水,待这一架后又得沐浴。”

荷香看到屋内情景,虽对虞听晚有武功这事感到出奇,却波澜不惊地回我,“长公主当心,莫将人打死,脏了手。”

我躲开虞听晚猛烈的一刀,劈腿踢向她的腰,她痛叫一声后踉跄,趁此间隙我折断她手腕,夺过匕首。

回头向荷香遥声道,“毒了几年身子,力气小了许多,应是打不死人的。”

可这次回应我的不是荷香,而是兵器利剑之声。

大门砰的被撞开,荷香被两个铁甲侍卫钳住打晕,粗暴地拖了进来。

我皱眉望向来人,还未看清身影时,手中的匕首忽而一空,虞听晚压低嗓音诡异道,“唐夭夭,你输了。”

转身低头,手背传来一片温热,鲜血溅了大片,再一看虞听晚,她的脸颊上划出了深深的两道口子。

“听晚——”

杜乘风撕心裂肺,疾步而来拥住虞听晚。

而他身边有个丫鬟哭天抢地,“相爷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大夫人夜闯琉璃阁,将小姐掳走,扬言要毁她容貌,害她性命,我们小姐抵不过蛮力,活生生被拖到这里,我苦命的小姐,您如今被划了脸,以后可如何活下去啊!”

我感叹不已,这小丫鬟是个人才,戏好着呢。

原是一出杀我不成反栽赃的计谋。

这虞听晚身手不错,心机也重,嗯,狗男女,真配。

可惜她始终少算了一步。

“相爷,痛……妾的脸……”

她本是还要演,却发现痛意越来越不对劲。

虞听晚终于意识到了,她猛的看向我,眼底惊惧,又不相信地颤抖着抚摸上脸。

杜乘风也被眼前一幕惊呆。

只见虞听晚脸上迅速爬满黑色血丝,腐烂的臭味直冲每个人鼻子,伤口极速溃烂,不一会儿就蔓延了全身。

杜乘风拥住她的臂膀都有所松动,却被虞听晚死死搂住。

“相……相爷,快叫太医!”她将脸死死埋在杜乘风臂膀里。

我呼出一口气,畅快无比。

“可喜可贺,虞听晚,你要的效果,我替你翻了个倍,喜欢吗?匕首上早就被我撒了尸腐粉,不出两日,只需明日夜晚降临,你就能化作一滩尸水啦。”

我歪歪头,笑的甜美。

虞听晚发了疯,崩溃叫道:“唐夭夭,你不得好死!啊!”

她的吼叫又把脸上伤口撕裂一分,看起来活像个被切断嘴角的女鬼。

没一会儿她就痛昏晕厥。

杜乘风气极,“夭夭,你太令我失望!听晚从未伤害过你,从未!你只因不喜她就可以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我要休了你!”

他说完后还咳嗽两声,似乎是胸口发闷那般的咳嗽。

我算了算日子,距他中蛊毒已经七七四十九日。

唔,虫儿长大了。

“来人,把小夫人抱到床上去,叫太医,你们两个把这毒妇拿下,丢入临水楼,鞭挞五十!”

临水楼,相府关押犯了罪的死奴之地,尸气冲天,虫蚁遍地。

他存心不让我活。

两个身手好的侍卫制住我,逼我跪下,我力气被卸了大半,迫不得已跪他。

“杜乘风,我真后悔嫁给了你,十年情意在你眼里便这般能践踏吗!”

他颤颤巍巍站起,走近我后捏住我的下巴,强硬地让我看他。

“唐夭夭,若是你乖乖地当好这个主母,我还能继续爱你,可你三番五次插手我做的任何一切决定,逼着我只爱你一人,这样的日子我如何能舒心。

“你总以为替我安排好一切就是为我好,可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像被你操控的傀儡。

“江南的治洪、雁北的疫病、中原的城楼,每件大事都要过了你的眼才能实施,唐夭夭,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治世的妙女子?

“孩子也是,明明你伤了身子生不出,却不为我纳妾,我本是只爱你一人的,可我不能无后啊。”

他一句句说的真切,将我的心揉得更碎。

窒息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从眼角滑落。

十八岁那个在我怀里哭着父亲去世,慌心无人护他的少年,顷刻灰飞烟灭。

少女的心思满腔热忱,“乘风不怕,有夭夭在,夭夭会下蛊,会医人,会赚钱,你只管读书上进,为我们挣一片天地。”

少年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说,“夭夭,待我蟾宫折桂,许你一世无忧。”

等到他状元夜,他又说,“夭夭,待我位极人臣,许你盛大婚宴。”

那时的他还总愧对我,没给我一个热闹隆重的婚宴,没有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他杜乘风的妻子叫唐夭夭。

两张脸在此刻恍惚重叠,我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原来我所认为的爱他护他,在他眼里是锁他碍他!

那我何必为他夜夜考量。

为他攀附权贵。

为他扫清障碍。

甚至为他,以身养蛊。

死寂伤心过后,眼前忽然被递来一杯酒。

他修长枯瘦的手拿着酒杯,眼里一片冷漠,寒意直袭而来,“夭夭,我曾听你说苗疆皮骨最能医人,你的皮骨换下来给晚晚吧。”

我深深地凝望他,平静眼眸里藏着无尽的黑暗与痛苦,恨意达到顶峰。

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咬舌尖血,意念画符,银铃声动,引蛇入翁,噬心断肠,蛊来!

只见杜乘风心口一痛,手一抽,酒杯里的酒洒落。

侍卫们见状纷纷要上前,而我凉凉一眼,他们惊醒般望向窗边,只见窗边密密麻麻爬进来了许多蛇。

没过一会儿,满室黑蛇齐齐挺直着蛇身,蛇眼阴森盯紧他们。

倒在地上的杜乘风,费力挤出一句话,“杀……杀呀。”

一侍卫大着胆子要掏剑,我幽幽道:

“你猜是它们的毒液快,还是你的剑快?亦或者说,是你们这七八个人多,还是我召来的千蛇多?”

那些废物侍卫果真不敢再动,钳制我的两个人也渐渐松了手。

走到杜乘风面前,捏住他的下巴,我仔仔细细端详了他的脸。

他这会儿认清了局面,耷拉着眉眼,“夭夭……抱歉,是我鬼迷心窍,替……替我解蛊……”

他被噬心蛊折磨得已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痛会折磨他一辈子,不得安心。

我嫌恶地撇开他的脸,擦干净指尖,恨不得呸他一口。

对准他心口一踹,重重碾了几脚。

侍卫们面面相觑,我掏出李华灵给我的公主符通牌,“见牌如见长公主,退下。”

接着银蛇入银铃,黑蛇消影黑暗。

满室仅剩我们几人。

虞听晚此刻的脸已尽然毁掉,不止血肉模糊、青紫发黑,刺鼻恶臭更加浓重。

把杜乘风抓起来丢到了床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他活生生被我扇清醒。

将他们捆在一起,虞听晚可怖的样子把杜乘风吓得作呕。

看吧,这就是男人,色衰而爱迟,爱驰而恩绝。

我揉了揉手腕,捶了捶发酸的脖子,走到荷香身边,给她喂了粒药让她转醒。

披上薄裘,拿上佩剑。

“走吧荷香,回苗疆,妹妹传信来,苗疆十二祭司葬身火海,父王母后病重而死,咱们回去参加她的继位大典。”

11

一月后。

李华灵来信:

“夭夭安好?

近来京城局势动荡。

自你‘死’后,他新纳的妾也一命呜呼。

噬心蛊倒很奇怪,没折腾他,让他有精力把朝堂搅得乱七八遭。

我悄悄听父皇说,从前的丞相果断直白,将政事益弊一点就透,有夺锦之才。

可现在却优柔寡断,行事乱方寸,该批的折子半点没批到点上。

难道说以前的决策是你为他做的?

我猜是,毕竟你总是忙得都没空参加我的生辰宴。

唉,总归他这丞相之位是保不住喽,父王已经扶了另一人上位,听说是南街王尚书,户部那位英俊非凡的大人。

听说他还未娶妻呢。

你说我招他做驸马如何?

唉,还是算了。

不耽误人家前程。

夭夭在苗疆安好,我的素肌丸快没了,切记再给我送三瓶来。”

将信烧掉后,我清点着药架上刚制出来的五瓶素肌丸,连着回信一起包好,吩咐荷香快马交给镖局寄出去。

信上我说:

“噬心蛊母蛊在我身上,不发作只是想让他体会体会,从高位摔至蝼蚁是何感受。

他说他是我的傀儡,总以为他的成就是靠他自己,总以为没了我也一样能行。

十八岁那年,他的自大在我眼里美化成了少年意气风发,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既如此,不妨让他自己亲眼看看,没了我唐夭夭,他还是不是名扬天下的杜乘风。”

信寄到京城应该半月左右。

够了。

我们长公主应该能看到那位杜丞相,被噬心蛊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笑话了。

她最是爱看热闹,作为好友,应该让她看个够。

只是不知她会不会笑过了头,这除皱的素肌丸可抵不过她那样大笑。

唉,再去采些珍珠磨一磨,免得那厮又找我要。

吱呀。

大门敞开,迎来一阵清风。

回头一看,妹妹身着苗疆圣服,轻快地走向我。

她身居高位已久,只面对我的时候,脸上还透露两分稚气。

“阿姐,今日去江上垂钓吧,去年投下的黄颡鱼应已经肥美了。”

我给她理了理发间上的银簪,“走,让我看看在我们卿卿治理下的苗疆山水,有多波澜壮阔。”

卿卿挽住我的手道:“苗疆如此,离不开阿姐一月一封信的帮助,阿姐,从此苗疆,再无人说我们是灾祸。”

望着天空上一览无遗的云,有聚有散,却特立独行。

“是啊,我们自己的命,合该自己来挣,什么双生大凶,什么背弃男人,都不该是我们的命。”

完! 番外在此!

谢阅。

有没有好看的古言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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