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撞疼了我的腰

2周前 (05-20) 0 点赞 0 收藏 0 评论 2 已阅读

高中同学群里发出讣告:于海长老师走了!

群里一片哗然,有惋惜的,也有知情的,和于海长老师曾经一个系统工作过的高大民颇为清醒:“他走了就解脱了,彼此安好。”

这是毕业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关心于老师的消息,竟然是死讯,不该呀,他才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不过刚刚退休而已!

心痛的感觉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很久以前就读高中的情景!

01

甲子金秋之际,我踏着那条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走进这所县级重点中学,感到这条小路走起来很踏实,因为在这收获的季节,我硕果累累:经过初中三年的拼搏,终于如愿以偿。

那年我16岁,,在升学率还很低的乡村学校,县高中在人们的心目中有它的神圣地位。对农村的孩子们就有巨大的诱惑,也给中考带来巨大的竞争力。能踏进此门,我知道其中的份量,深知女孩子更不容易。

就这样,我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怀着豪情壮志走进了这间教室。

第一天的早读课,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教室,原以为高中老师都是老学究,可是这位老师如此年轻,我在内心嘀咕:“他……”

“同学们好,我姓于,叫于海长,是咱们班的物理老师,同时还是咱们班的班主任,希望以后共同相处的日子里……”于老师的开场白不长,却颠覆了我的认知,怎么是物理老师当班主任?

小学时语文老师当班主任,初中是语文老师当班主任,高中竟然是物理老师?

很快我便知道了答案:我们这一届共六个班级,前三个班一套老师,后三个班是另一套老师。数学老师是四班的班主任,化学老师是五班班主任,于老师是我们六班班主任,语文、英语老师只代课。

不知道教务处怎么想的,前三个班的一套老师都是年龄大的老教师,而我们后三班的老师都是年轻人。

于老师是刚毕业的第二年,化学、数学、语文老师都是当年毕业的应届生,尤其是数学老师每次走上讲台的时候还有隐藏不住的羞怯,倒是语文老师豪迈奔放颇有诗仙李白的气魄。

学校惯例,每天早晨5:00开始同学们要集中到操场跑步,一个年级段一个大操场,跑完步还要做十分钟体操。

我们的班主任不走寻常路,队伍刚在教室前集结完毕,他就亲自带队把我们班带到校门外的马路上跑步。整个跑步过程中,于老师总是从队伍前面跑到后面督促跑得慢的同学,再跑到队伍前头继续领跑,提高我们的速度。

然后准点带着我们的班级加入做操的行列,准确无误。

于老师的宿舍在我们教学楼的楼梯间,离我们的教室不远。

本来晚自习三节课,数学、物理和化学课各自一节,三位老师轮流在班里辅导作业,徐老师基本每节课都会到班里转转。

班里的同学偶然有个感冒发烧吃药的时候,都到于老师那里找水喝,有时间于老师还会把水端到同学的课桌上,这时的于老师不像老师而是贴心地大哥哥。

02

我是班里的班委之一,组织委员,负责女生工作,自然带领女生体育训练是常有的事。为了取得好成绩,于老师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他所在的队可以少一个人。

训练是残酷的也是激烈的,有一次篮球训练中我去抢球的动作有点野蛮,竟然把于老师撞倒在地,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轻轻说道:“你犯规的幅度太大,会伤着对方的队员的。”

这么贴心的话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免感动半天。

高一阶段快过完的时候,电影院上映黄淑芹导演的《街上流行红裙子》,我们女生都想去看,便凑在一起商量:“要不咱们找于老师商量一下怎么样?”

学习委员志杰也支持这个观点,于是我们两个便悄悄找了于老师语气吞吞吐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有什么事快说,这不像你俩平时的风格。”于老师直接指出我们的心事。

“是这样的……”志杰语塞。

我刚忙补充:“电影院上映……”显然底气不足。

“是不是想去看电影?”我们的小心思一下子被猜中。

“嗯”“嗯”我和志杰只敢点头,不敢辩解。

“几个人想去?”于老师漫不经心地问道。

“六个。”志杰直截了当。

担心于老师多想,我赶忙补充:“不会耽误作业,就耽误两节自习,作业我们补回来。”

那晚,我们六个女生像开心的麻雀,走出校园便叽叽喳喳一路小跑。

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学校举行乒乓球比赛,我们班的谷雨山击败了上一届乒乓球冠军,赢得了荣誉。

于老师征得谷雨山的同意,便在教学楼前面的乒乓球案子上展开激烈的决战。

“不要有心理负担,手握球拍咱俩就是竞争对手。”于老师亮明观点。

“好的!”谷雨山也信心十足。

这场师生之间的厮杀吸引了好多同学围观,多半同学站在教学楼的栏杆前观看。

第一局谷同学胜,第二句于老师搬回一局,第三局难舍难分最后平局。

望着满头大汗的师生两个,我的内心不禁感慨:“于老师真的年轻有为,大小球类都玩得转。”一股异样的情愫袭上心头。

清醒过来我不禁还自嘲:“想什么呢?”

03

高二文理分科,全年级打乱重分,可是于老师要求保留我们报理科的学生留在原来的班级,补充了少部分外班的同学,于老师继续给我们当班主任。

没有了我的弱项地里、历史课,我的精力用在了物理和化学上,更确切地说物理课分给的精力更多一点,高二期中考试后,我竟然被抽到参加同年级段的物理竞赛,虽然与奖项无缘,对我也是个肯定,对物理课的兴趣更浓厚一些。

不知何时,每到周末于老师的宿舍多了一位高个子女人,听体育委员解释:“那是于老师的对象。”

对象?于老师竟然有对象?也是,他都毕业三年了!

有一次于老师送那个女人,他推着自行车,女人跟在他身边并不是多亲切的样子,还被男生调侃:“于海长,还没有那个女人长。”

听八卦才知道,那个女人从内蒙古跟随父母调动回来,貌似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我的直觉:“她配不上我们优秀的于老师,如果我是城镇女孩会不会把心事告诉他……”

然后内心一阵凄楚:“想什么呢?高考这座独木桥拥挤着呢!”

后来那个女人带着一个西瓜又来看于老师,体育委员不请自到,在两个人甜蜜的西瓜队伍中拿了最大的一块,然后给我们分享:“就是不想那个女人和于老师团团圆圆。”感谢体育委员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

不管我们同意不同意,等高三开学的时候,于老师已经结婚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情是失落的:“那个女人凭啥嫁给于老师?就凭她比他的个子高?还是她在县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真的不公平,我们于老师应该拥有更优秀的女人……”

于老师继续跟班走,只是把宿舍让给他的弟弟住,他依然坚持辅导晚自习,然后和跑校的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高三繁重的学习任务容不得我们多想,当时的升学率30%左右,全国学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留给我们这些农家子弟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继续升学,要么回乡务农!

谁敢拿前程犒劳心中的小秘密?反正我没有那个资本,更没有那个胆量!

高三我拼尽全力备考,身心俱疲,可是高考前三个月我还是被查出了双肺结核,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被我婉拒:“我没有资格放弃高考!这是改变我命运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三个月我过着炼狱般的日子,每个周一独自去医院做一次胸透,每月末拍一次片子,辅助药物治疗。

考完最后一门,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考场,整个人都是漂浮不定的,但我必须挺住。

成绩出来,我勉强上线,我心仪的学校擦肩而过,心情糟糕到极点又自我宽慰:“好歹有个学上。”

那些心想事成的得意门生给于老师写信抬头都是尊敬的老师,而于老师给他们回信落款则是“兄”。

考到中国科技大的谷同学每年寒暑假都会看望于老师,好多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听到的。

离开学校我和于老师再无交集,也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甚至明信片都没有寄过一张。

毕业后我去了大西北,除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和大多数同学也失去了联系。直到微信兴起,班长才把大家又聚在一个群里,我也是潜水状态。

04

今天在群里分享于老师死讯的是大民。

大民师范毕业后家人给活动到电视台工作,那时候于老师也因技术的原因被调到技术科当科长,大民成了于老师的下属。

刚开始于老师的日子还是相对平静的,而且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儿子,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于老师的日子却不太平。

工作性质使然,于老师经常出差购买材料,有时间还要带队去基层安装电视接收器,接触的人多一点,老婆疑神疑鬼每天像审问犯人一样,查询于老师的行踪,甚至扬言查到什么就要到单位闹。

为了儿子,为了名誉,于老师尽可能不参加聚会,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退休前几年,已经是电视台台长的于老师工作和生活更是谨慎。早就和老婆分居,还得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刚退休那会,没有职务压力,于老师曾提出离婚,宁可净身出户。

可是老婆又使出杀手锏:找到儿子哭闹!

为了儿子的生活安静,于老师有一次妥协,余生就这么过下去吧。

没想到在一次体检中,于老师被查出肺癌,已经是晚期,手术价值不高,只能采取保守治疗。

儿子家庭事业稳定,父母都已经老去,于老师无牵无挂,坦然面对病情,就这么熬过了两年变杀手人寰,让我们唏嘘不已。

于老师走了,像一阵风在我的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那一段青春的碰撞只不过撞疼了我的腰而已,生活还要继续。余生路很长,我要慢慢去丈量。


青春撞疼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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