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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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谨川结婚五年。
新婚当夜,因为白月光一通电话。
他匆匆出国三个月。
我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话。
众人嗤笑。
就算我携恩嫁进裴家,裴谨川也不会爱我。
可那有怎样呢?
我看着那双与沈彻相似的眉眼。
我也不爱他。
01
裴谨川和顾知夏同时出现在机场的照片被推到热搜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里给助理安排一会要开的公司会议。
助理小沐看着我,欲言又止。
「江总,裴总他……」
我愣了一下,然后打开手机。
热搜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裴氏总裁与知名小花顾知夏携手出现在机场!」
顺便还配着一张图片。
知夏走在前面。
她微微偏头,温柔的望向斜后面的裴谨川。
底下的评论区满屏都是:
「啊啊啊,温柔大明星和她的高冷总裁保镖!」
我只扫了一眼,点了退出。
「走吧,去公司。」
小沐有些担忧,小心翼翼的开口:
「您要不多休息一会,我联系裴总的助理去撤热搜。」
我的语气很平静:
「热搜的事情,不用管。」
以裴谨川的能力,他若是不想没人能让他的照片挂在上面。
如今能挂出只能说是他不在意。
或者说,就是他授意的。
真不愧是白月光的威力。
我知道这场婚约是我强求来的。
从17岁我第一次见到裴谨川开始,我飞蛾扑火一般的追了他四年。
最后爷爷看不下去了。
用他曾经救过裴老爷子一命的恩情来作为交换。
裴谨川答应了娶我。
订婚前一天,他来找我。
只问了我一句:
「想好了吗?」
我盯着他好看的眉眼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他淡淡的应了一句好。
我如愿成为了裴太太。
可新婚当夜,他就因为一通电话匆匆出国。
那时候我才知道,裴谨川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娱乐圈新晋的小花,顾知夏。
新婚当夜出国,也是为了陪她。
结婚之后的三年。
他拓展海外市场,我们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后来就算回了国,他也很少主动联系我。
我从来都是通过他的秘书来知晓他的行程。
我们之间除了例行的夫妻生活,再无更亲密的举动。
就跟圈子里无数联姻的夫妻一样。
只是现在,我想,这样的关系,就快结束了。
02
回公司的路上,我闭着眼睛想与周氏的合作方案。
思绪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我皱了皱眉。
抬手点了接通。
「我回来了。」
裴谨川的声音冷淡。
光是听声音我就知道他大概是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捏着手机。
我淡淡嗯了一声。
「爷爷让晚上回老宅吃饭。」
出差两周,半点联系都没有,怪不得这会给我打电话。
「没时间,我有事。」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吧嗒一声挂了电话。
我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03
倒不是我刻意跟裴谨川作对。
而是晚上是周氏老夫人的生日宴。
周氏老爷子是国内声望最高的绘画大师。
在我还没有放弃画画学金融的时候曾经指导过我。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有一点画画天赋的孤女。
周老夫人那时候便对我很好。
如果没有老夫人,我的亲生父母也不会找到我。
比起跟裴谨川回老宅吃一顿气氛怪异的晚饭。
还是周老夫人的生日宴对我更重要。
我将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是我前几日拍到一件藏品,还有我曾经画的一幅画。
老夫人惊喜的摸着画。
她还是很可惜我没有继续画下去。
「晚清,你年少成名,14岁的一幅画便拍到了七位数。」
「老爷子生前都在念叨你的画……」
我低垂着眼睛,微微抿了抿唇。
「算了,你回了江家,也迟早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的,学金融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让过家里的生意让那没有血缘关系的拿走……」
老夫人叹了口气。
「就是那裴家的小子……」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拍了拍我的手。
我温和的笑了一下。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一道人影走了过来,在我旁边站定。
「周老夫人长命百岁。」
我猛的握紧了手。
04
周老夫人身体不好,只出来露了个面。
很快就回去休息了。
「江总。」
身旁的人嘴角轻轻勾起,对着我抬了抬酒杯。
我很快收敛了情绪。
「唐总,前几天还听说你身体不适,看来现在已经恢复了。」
唐京墨笑着摇摇头。
「就是身体不好才要多走动,不然可真是太无聊了。」
他眸子扫了一眼周围。
「裴总呢,今晚没有过来吗?我还想跟他聚聚呢?」
周围一片哗然。
似乎又有人朝我们这边走来。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掌揽在了我的腰上。
「唐总,不若一会去聚一聚?」
是裴谨川。
几乎整个会场的视线都朝这边汇聚过来。
谁不知道海城两大顶级世家,裴家与唐家。
何止是互相看不顺眼。
那根本就是修罗场。
裴谨川的父母都是死于车祸。
这背后就有唐家的手笔。
那时候裴谨川也才16岁。
但裴家并没有因此落寞。
反而是在裴谨川手里更上一层楼。
反观唐家,唐京墨11年前被查出了一场病。
唐家手眼通天找到了合适的器官移植。
虽然唐京墨做了手术,可也一直被病痛所扰,精力不足。
唐家也因此元气大伤,逐渐走下坡路。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脸上挂上了面具微笑,与裴谨川并肩站着。
两人的唇枪舌战,唐京墨很快败下阵来。
唐京墨离开的时候,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
我平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忽然腰上一痛。
转头就对上了裴谨川的视线。
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
「不要与唐京墨接触。」
我抬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心里感觉有些可笑。
不要接触吗?
那我还真的做不到。
我这十年所做的所有努力可都是为了他呢……
「放心,我不会把裴氏牵扯进来,你也不必管江氏要做什么。」
我淡淡开口。
裴谨川一愣,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暗。
想来是他也没想到从前那么顺着他的人会这么跟他说话。
不等他回话,我便转身离开。
05
「唐京墨今天竟然来了……」
「稀奇的不是裴谨川来么,难道他是为了江晚清来的?」
洗手间里,我刚补了个口红就在隔间听到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那道声音不屑。
「若不是当初裴家欠江家一个人情,她江晚清怎么可能嫁进裴家,更不要说这几年以裴家为后盾,发展江氏。」
「她江晚清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土包子,她算什么东西?!」
那道声音忽然一高。
我勾了勾嘴角,抱胸站在镜子前。
果不其然,那两人出来看见我的时候神色一僵。
高跟鞋点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又有压迫感。
我往前走了一步,唇角微弯:
「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但让你们两家破产还是不费什么力气。」
这位李家小姐她父亲昨日托人送来的合作案还在我的桌前放着呢。
另一位陈家的,就更不用说了,甚至比不上李家。
都说10年之内,江家会顶替唐家成为海城的顶级世家。
眼下不过一个李家和陈家罢了。
两位小姑娘的脸色瞬间苍白。
走出洗手间,我轻轻笑了笑。
这就是权势。
沈彻,哥哥,你看到了吗?
若是当初我也有这样的能力,你就不会离我而去了吧?
06
该送的礼物也已经送了,我也不想多呆。
尤其是今天还看见了我不想见的人。
跟周家的人打了个招呼我便离开。
但我没想到裴谨川的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助理很快走下来打开了车门。
裴谨川一身黑色西装,双腿交叠坐在车内,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上车。」
我脚步一顿。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皱着眉又催促了一声。
我想了想,对着来接我的司机和小沐挥了挥手,让她们先走。
转身上裴谨川车的时候,小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塞给我一个袋子。
「江总,这是我给您带的糖,您今晚没吃东西,您先吃两颗,别再晕倒了。」
车里的氛围安静。
裴谨川声音有些沉:
「你生病了?」
我将小沐给的糖放在一边,轻描淡写:
「没什么,低血糖而已,你有事说事。」
裴谨川沉默片刻,让司机转道去吃饭的地方。
是该感谢他听进去了小沐的话。
裴谨川给我点了一道甜品。
看着端上来的芒果慕斯,我怔了怔。
「开发区那片地皮,有消息说裴氏打算竞标。」
裴谨川靠在椅背上,忽然开口。
很多人猜测那块地皮是上面重点发展的项目,由上头直接监管。
这么个名头一出,不止海城,连外面的都要挤进来分一杯羹。
那种级别的项目,海城有资格参与竞标的只有裴家和唐家。
稍有不慎,那就得搭进去半个集团。
但那块地皮,裴谨川查出点问题,而且恐怕问题不小。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趟这趟浑水。
但没想到这几天连他的合作伙伴都来打探裴氏竞标的消息。
「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
我平静的点点头。
裴谨川很快反应过来,他捏了捏眉心,有些不赞同:
「你要对唐家动手?唐京墨没那么好对付,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他会相信的。」
我淡淡开口。
或许现在他不会相信,但若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唐京墨那样自负的一个人。
五年前他亲手埋进江氏,从未动用过的棋子。
为他传去裴氏的竞标方案。
裴谨川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他还能坐得住吗?
「江家这些年的发展速度很快,你没有必要冒这种险将唐家拉下来。」
「我不是为了江家。」
我抬头,视线在裴谨川的眉眼上扫过,对上了他的视线。
裴谨川眉头微蹙,随即面无表情:
「那更没有必要。」
唐家他会出手收拾。
不出五年,唐家欠裴家的新仇旧恨他会一起清算。
没有必要搭上一个江家。
我没有再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冷凝。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不会收手。
而裴谨川对外人的事情也只是点到为止。
今天会提也只是因为我拿裴氏做筏子。
临走之前,裴谨川扫了一眼一口都没动的芒果慕斯。
神情冷淡很是冷淡:
「不喜欢吗?」
我瞥了一眼,不由得轻叹一声:
「裴谨川,我们结婚五年了,你都不知道我芒果过敏。」
07
许是距离我的计划越近,越是需要发泄。
晚上裴谨川的吻落在我肩头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只将床头的灯按掉,伸手覆住了他的眉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变得冰凉。
我走出去,裴谨川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
平常这个点,这人应该已经在公司开了一场早会了吧。
看见我出来,裴谨川站了起来。
「醒了?先过来吃早饭,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我看了眼餐桌上摆的东西。
从前他在这个家里待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我也不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
早饭向来是可有可无。
我坐在餐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面包。
仔细回想我们两个上一次共同坐在这张桌子前吃饭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好几个月前了。
吃完早饭,裴谨川要送我去公司。
如今他这么做,无非是昨晚小沐和我的话刺激到他罢了。
倒还不如恢复成之前那种相处模式,大家都舒服。
「你没有必要做这些,我知道你的时候很宝贵,不必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这是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说的话,如今说的人变成了我。
裴谨川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看着我:
「你是裴太太,我们是夫妻。」
现在说这些就没有意思了。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公司门口,小沐看见我从裴谨川的车上下来楞了一下。
我接过裴谨川递过来的一盒糖。
婉拒了他今晚来接我的请求。
下午是我的私人行程。
我没有带小沐也没有带司机。
路程走了一大半,我接到了裴谨川助理的电话。
裴谨川出车祸了。
胳膊上被缝了几针。
我怔了一下。
「江总,您要不要来医院看看?」
刘助理斟酌着开口。
从前刘助理只是我和裴谨川之间的传话筒。
从来都不会问这些问题。
我看了一眼回去的路程,怎么也得有个一个多小时。
「刘助理,我手头还有急事,暂时腾不开身,等处理完我再去医院。」
听到我的拒绝,刘助理立刻应了两声,像是被鬼催一样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我似乎听到裴谨川语气冷漠的说了句「挂了吧」。
08
今天的天气很好,这座寺庙的来的人依然很多。
想必大家都是心有所求无法实现,才会寄希望于神佛。
我来的次数太多了,小沙弥都记住了。
他直接带我去见了方丈。
老方丈慈眉善目:
「江施主,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我看向不远处那盏渐渐熄灭的灯,点头。
老方丈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他便是对我说过,我的执念太深,或许不是逝去的人想看到的。
但比起逝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他接过我手里的香,重新点燃了写着沈彻名字的长明灯。
从17岁到27岁。
沈彻的长明灯在这里燃了10年。
每月20号续灯,我一次都没有落下。
只求下一世,他可以一生顺遂。
离开的时候,老方丈双手合十:
「江施主,与其说那盏长明灯燃的是你的期许,不如说是你的执念,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过来。」
我脑海里萦绕着这句话,木木的走出寺庙。
耳边突然传了一身不确定的「嫂子?」
我停下脚步,看向出声的来源。
秦家少爷秦与站在一棵树下,身边跟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
是了,这灵隐寺最出名的是姻缘。
「嫂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秦与朝我走过来。
「嫂子,我听说裴三哥出车祸了,他没事吧?」
我敛下眼底的神色,轻轻点头。
「应该没什么事。」
缝了几针,说不定现在已经出院去工作了。
他语气狭促:「三哥刚出事,嫂子就来寺庙给三哥求平安符啊?」
我微微抿唇,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回应。
秦家与裴家关系挺近,他与裴谨川关系也很好,但与江氏没什么合作。
所以只礼貌打了个招呼,我便离开了。
09
去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病房里除了刘秘书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
其中年长的那位看见我愣了一下。
我从善如流的打了个招呼,看了眼裴谨川:
「李警官,有查到这场车祸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
他很快收敛的眼底的情绪,摇了摇头:
「从哪一方面来看,这都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我点点头,是的,普通。
司机死无对证,车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若不是裴谨川的车做过改造,他也不会只伤一个胳膊。
真的似曾相识。
和沈彻的案子一模一样。
刘助理送两位警官离开,裴谨川用一只手慢吞吞的穿着西装外套。
这时我才看到他左臂上一尺多长的伤口。
我看不下去了,伸手给他穿好:「怎么这个时候出院?」
这种伤口确实不算轻,但对于裴谨川这种能忍的人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我一度认为就算他中枪了,也可以很冷静的准备好眼前的工作。
所以他在医院呆了一下午,我真的有点惊讶。
裴谨川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这场车祸是谁做的?」
还能是谁呢?
我垂了垂眼睛,敛下眼底的冷冽,缓缓吐出三个字:
「唐京墨。」
来医院之前我先回了一趟江氏。
我桌上花盆里的隐形摄像头拍到了有人进了我的办公室,动了我的电脑。
小沐恐怕已经将我伪造的裴氏竞标方案交给了唐京墨。
人性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小沐刚进江氏我就将她带在了身边,整整五年。
可她却是其他公司派到我身边的探子。
不得不说,唐京墨就是个疯子。
竞标就在明天,知道现在唐氏不是裴氏的对手,出这种招。
为的就是让明天裴谨川无法出席竞标会。
当然,或许唐京墨更想让他死。
「那位李警官,和你认识?」
裴谨川忽然开口。
我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点头。
「怎么认识的?」
我睫毛微颤,没有回答,轻轻扯出一抹笑:
「放心好了,不是报警的时候认识的,在海城还没有人不长眼到这种程度。」
至于和那位李警官是怎么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站在沈彻的并不完整的尸体前,对我敬礼。
是他告诉我沈彻是个好警察,是他最优秀的徒弟。
10
第二日,唐氏成功中标的消息传来之时,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裴谨川早就计划着要对唐京墨出手。
想必那是个漫长而没有任何漏洞的计划。
天衣无缝,布局周密。
但我等不了了,从17到27。
10年了,太久了,我等不了,也不想等。
一想到沈彻的器官在唐京墨的身体里,我就恨不得用同样的手段将他开膛破肚。
唐氏拿到地皮的第三天,那片地皮重金属含量超标的消息便登上了当天头条。
唐氏急忙跳出来开新闻发布会,但在这个时候又传出唐氏内部高层挪用公款的丑闻。
这里头多多少少都有裴谨川在推波助澜。
裴氏借此抢了唐氏两个重要的项目。
想必是上次唐京墨对裴谨川下死手,裴谨川如今也不忍了。
更炸裂的是,在唐家焦头烂额之际,有人指控唐氏当家人唐京墨故意杀人。
有证据有证人,那是我握在手里很多年的东西。
那位替唐京墨做事撞了沈彻的司机,最终也没有被逃过灭口。
临死前倒是留下了些有用的东西。
我将这些年查到的所有有关唐氏和唐京墨本人的东西一起打包发给了李警官。
那些东西足以让唐家再也翻不了身。
唐氏当家人因为指控杀人被众目睽睽带去调查。
唐家并非只有唐京墨一个,他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虎视眈眈,如今为了争权夺利很快就让唐氏陷入内乱。
唐氏赌上半个集团竞标的项目因为各种原因被叫停。
就像是一个连锁反应,仅仅两个月内,唐氏大厦将倾。
倒也不奇怪,在海城这么多年的顶级世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想要取而代之。
病弱的狮子,震慑不了群狼。
而且就算没有他们,裴谨川也不会允许唐氏重新复起。
唐京墨的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
盖棺定论的那一天,我接到了李警官的电话。
时隔多年,他对我说的话终于不是「小江,学着放下吧。」
挂了电话我关了手机,把自己关在了公寓里。
这里是我买的第一个公寓。
隐藏着我的秘密。
在我发现我会渐渐忘记沈彻的样子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待着。
17岁之前我只画风景,从不画人像。
周老夫人说我放弃了画画太可惜,其实不是的。
我只是再也画不出风景。
思念到了极致,我拿起了画笔,照着另一个人的样子,临摹着他逐渐变化的容颜。
这座公寓里面放着的,全都是画,同样的眉眼。
和裴谨川相像的眉眼,但不是他。
是沈彻。
今天我画完了唯一一张完整的他的画像。
我抱膝坐在地上,对着那张画像遥遥举杯。
「哥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画里的沈彻意气风发,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11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醉了多久。
但我梦到了沈彻,这是个美梦。
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自我有清晰的记忆起,我就已经在孤儿院了。
孤儿院的孩子很多,大多都渴望着被人领走。
沈彻是唯一一个异类,有人来相看的时候他从来不去。
后来我知道是因为他曾经被领养过一次。
但那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把他又送了回来。
这样的落差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和他相熟是他打跑了欺负我的一个小男生。
那时候我5岁,他10岁。
知道他不想被领走的原因后,我也决定不要被领走了。
他这样好的性格都会被人嫌弃,那更不用说我这样的了。
沈彻知道后笑着捏我的脸:
「没事,晚晚就是不爱说话,多乖呀,大不了以后哥哥养你。」
后来有位领养人看到了我随手的涂鸦,说我的画很有灵气,他想要领养我。
我不愿意,领养人叹了一句:「这样好的苗子,可惜了。」
所有人都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包括我,可沈彻记住了。
他攒钱为我报了一个画画培训班。
那个时候沈彻长得很高了,可他才13岁。
为了攒我的学费,他谎报自己的年龄, 一天打三份工。
后面的转折是他考上了警校,要去海城念警校。
我不放心我,带着我一起去了。
在海城,我遇见了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周老先生。
第一幅画被拍出了天价,我一炮而红。
媒体称我是「天才画家」。
我推了所有采访,却还是被拍到了一张。
我的亲生父母看到之后找到了周家。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我的亲生父母抱着我哭成一团,却又有些愧疚。
回到江家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早已经领养了一个孩子来弥补心中的空缺。
想到当初的沈彻,我并没有让他们把那个妹妹送回去。
我找到父母,最高兴的就数沈彻了。
那时候他大三了,每天训练晒得黝黑。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揽着我的肩膀把我介绍给他的兄弟们,语气无比骄傲:
「看见没,我沈彻的妹妹,天才画家呢!」
但我的父母极力掩埋我在小城孤儿院长大的过去,首当其冲就是让我离沈彻远一点。
我很不高兴,他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与沈彻相提并论。
在我心里,沈彻从小将我养大,他才是家人。
我没有答应,他们就去找了沈彻。
当晚我就收到了沈彻的消息。
他说他是警察,是缉毒警,他以后要执行的任务很危险,和他走的太近,对我不好。
最后,他说他要去执行一个任务了。
我匆匆跑去找他,可是他的室友告诉我,沈彻已经离开了。
整整一年,我都没有再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我也不会想到,再次见到他,会在停尸房里。
一个卧底警察,荣誉归来。
躲得过枪林弹雨,却没有躲过早已盯上他直冲过来的汽车。
因为他是孤儿,还签订了器官捐赠协议,都不用家人同意,轻而易举的就取了他的一颗肾。
警校每年的身体检查,倒成了人家挑选器官的登记表了。
是啊,那人可是在海城呼风唤雨的唐氏继承人。
一个孤儿的命,又有什么可惜。
他是英雄又能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12
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我摸了摸眼角,一片湿润。
窗帘拉着,卧室里只亮着一昏黄的盏床头灯。
这是我的自己的卧室。
「醒了?」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循着声音看过去。
裴谨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隐在暗处,手里捏着一幅画。
我昨天画完的,沈彻的那张画。
「放弃画画改学金融是为了他,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不择手段要对付唐京墨是为了给他报仇,江晚清,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拿我当替身吗?!」
他大步走来,握着画的手青筋毕露,灯光下我才看到他的眼里满是赤红。
稀奇了,我追了裴谨川五年,结婚五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这样激烈的样子。
也是了,裴谨川这么骄傲的人,怎么接受的了呢?
我靠在被子上,平静的看向他: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刚得知沈彻的死因不久,那时候我真的快疯了,你出现的时候,恍惚间我都认错了,我还可以骗骗自己,你看,他还活着。可接触之后,我便清楚的知道,你不是他。」
一个恣意风趣,一个,冷漠骄矜。
「裴谨川,我分的清你和他。」
「江晚清,」裴谨川咬了咬牙,声音晦涩:「我找了你两天,在那个房子里,全都是你为他画的画。」
「沈彻,」我打断他:「他叫沈彻。」
原本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沈彻。
我其实并不想跟裴谨川多谈沈彻的事情。
他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揉了揉一直跳动的太阳穴,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谨川,我们离婚吧……」
裴谨川的身体猛地一颤。
空气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只是我不明白裴谨川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当初结婚,是裴老先生为他定的。
如今离了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
我捏着眉心,语气冷淡:
「裴谨川,不要在问沈彻的事情了,毕竟,我也从没有跟你问过顾知夏的事情,不是么?」
这些年,容忍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不过是因为我怀念着沈彻,裴谨川怀念着顾知夏罢了。
联姻夫妻,同床异梦,谁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指责不了谁。
「顾知夏?」裴谨川神情一滞,「你把话说清楚。」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还要怎么清楚啊?
「新婚当夜,她的一通电话,你转头就去了英国,三个月都没有回来,后来更是指定她作为裴氏旗下的奢侈品代言人,她的绯闻满天飞,裴氏的公关比她的工作室还急着出手。一年前,媒体还拍到你们出入同一间酒店的照片,两个月前你们更是携手出现在机场,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忘了?」
「江晚清,你不能为了离婚就这么说,那个什么顾知夏,我根本不认识。」
裴谨川皱眉走过来。
「新婚那天,我是接到了英国那边负责人的电话,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出了问题,需要我过去,裴氏旗下的代言人,是宣传那边的人选出来的,这些小事我根本不会插手,裴氏的公关出手是因为不想让绯闻影响了裴氏的股份。」
「还有酒店,那晚我的飞机晚点了回来的太迟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吃安眠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再加上第二天有个早会很早,我才直接住在了酒店,更有那什么机场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顾知夏,我根本不认识。」
我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叹了一口气: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同你吵,也不是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是想说,你瞧,我们两个谁又能指责的了谁呢?如今听了你的解释,不正是说明了我们两个更不合适么?」
他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他。
更可怕的是,十年了,我们从来没有想着去了解对方。
归根结底,其实是不在意罢了。
在他的眼里,裴氏更重要。
在我的眼里,沈彻更重要。
裴谨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转身离去:「你等着。」
「裴谨川,」我叫住他,「就算顾知夏是误会,但沈彻不是,我接近你,不顾一切的追求你,不择手段的嫁给你,不仅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像,让我聊以慰藉,更因为你是裴家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同唐京墨抗衡的人,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你。」
裴谨川没有回头,只出去的脚步错乱了些。
13
我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
常年住在热搜上的顾知夏又上了热搜。
这次连带着我,江氏,还有裴谨川,裴氏都挂在热搜上。
裴氏今早就和顾知夏解约了,还公开发了一则声明说他们裴氏总裁跟顾知夏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裴氏一出手,谁还敢与顾知夏有合作,短短几个小时,有不少牌子都选择与顾知夏提出解约。
没过多久顾知夏也哭哭啼啼的出来回应。
之前她发的照片里的地方的偶遇和照片里的巧合都是她故意的,因为买通了裴谨川身边的一个生活助理,所以一直能拿到他的行程。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所以都是发些似是而非的照片和话来引导粉丝。
因为裴氏的公关很厉害,所以她买了热搜之后不等裴氏出手就会撤下去。
这些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让粉丝嗑疯了。
微博上的动荡我不感兴趣。
沈彻的事情结束了,好像这十年一直支撑着我的东西也消散了。
我想离婚,不想再拖下去。
看着一直停在江氏楼下的车,我走下去拉开了车门。
昨晚他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车里,我平静的将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
「婚前都做过公证了,如今也方便,利用了你是我的错,你的东西我分文不取,结婚前爷爷给我的裴氏股份,我也会给你转过去。」
裴谨川的眸子落在我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我不同意!」
我皱了皱眉,我确实不太理解他了。
「哪怕我把你当沈彻的替身,你也不离?」
裴谨川放在腿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他咬牙:「我不离!」
我叹了一口气,到底为什么呢?
「江晚清,」他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在你眼里我就是复仇的工具么,用完就扔掉?」
「我们这场婚姻在你眼里,又是什么呢?明明这些年,我们都相处的很好。」
「很好?」我打断他,「是怎么一种很好呢?」
「是婚前我死缠烂打的追逐你,你不屑一顾,婚后你毫不在意的很好?」
「是互不交流,互不联系,见面的时候还要跟对方的助理提前约时间的很好?」
「还是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吃不了几次饭,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的很好?」
「裴谨川,」我深吸了一口气:「你问我这场婚姻是什么,那在你眼里,这场婚姻又是什么呢?」
他怔怔的愣在原地。
「在我眼里是利用,在你眼里是交易,其实,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最优选。」
这样的婚姻,委实没什么维持下去的必要。
我低头,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他身边。
「签完了给我。」
我想离开这里了。
14
在那之后的两天,我都没有见过裴谨川。
我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有在好好想我说的话。
第三天的时候,我接到了裴谨川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我抿唇:「可以换一天么?」
9月20日,今天是沈彻的忌日。
他沉默了许久,问他能和我一起去吗?
我张了张嘴,往窗外一看,果然看到他站在车旁边。
看见我出来,他将手里的烟掐灭,朝我走了过来。
「走吧。」
他扯出个笑,整个人遮不住的颓。
沈彻睡在郊外的烈士陵园里,这里的一座座墓碑上都没有名字。
我将怀里的花放在了第二排第八个墓碑旁。
「能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到裴谨川的话,我有些恍惚。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性格很好,喜欢笑,讲义气,从小孤儿院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我伸手摸了摸这黑色的墓碑,垂了垂眼睛。
「他原本有机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警察的……可是……」
却因为唐京墨那样的人的一己私欲,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的生命终止在了22岁。
一阵微风吹过,我听见了裴谨川的低喃:
「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15
从烈士陵园出来,他低声唤我,我脚步一顿。
他走上前来,将我轻轻的拥入怀中。
「晚清,我还是不想离婚……」
「但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说的对,在这段婚姻里,我又有多纯粹呢?因为和爷爷的交易答应和你在一起,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你是故意接近,却也追逐了我五年,虽然是假的,但我却当了真,将你娶回来之后就扔在一边不闻不问,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所以将裴氏,将工作全部放在了你前面。」
「我们认识10年了,我竟然一直都是这么差劲,我没有发现沈彻的死是困住你的牢笼,现在这场婚姻也是,如果我不放手,你就永远都走不出来对不对?」
「我同意离婚,对你不好的地方我都能改,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静静的听他说完,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祈求别人的样子。
「裴谨川,」我轻声开口:「我打算离开海城了。」
我不喜欢金融,不喜欢管公司。
那时候我被仇恨困住了,我的眼里只看见了复仇,所以我再也画不出好的风景。
现在,我想出去试一试。
抱着我的人身体蓦然僵硬。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抬手摸了摸他赤红的眼角。
「所以,多看看其他人吧……」
16
从烈士陵园回来之后,他将离婚协议交给了我。
里面改了不少条款,全都是对我有利的。
只要两个月后领证,半个裴氏都是我的。
但他也没有听我的话。
从那天之后,裴谨川,变了太多。
江氏尚在交接时,他几乎每天都在楼下等着。
上班下班都在我面前晃悠。
还有层出不穷的惊喜和礼物,有街上的小玩意儿,也有上亿的钻石。
好像是要把过去十年缺失的全部补上。
两个月转瞬即逝,离婚证也办妥了,江氏我也交给了合适的人打理。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最后去了一次灵隐寺。
裴谨川陪着我去的。
老方丈依旧面目和善:
「江施主,还是要续灯吗?」
我点点头,许久才开口:「最后一次了。」
老方丈温和的笑了笑,双手合十。
从灵隐寺出来,裴谨川忽然开口:
「我出车祸那次,秦与告诉我,你来这里为我求平安符,可我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你给我,所以我把秦与揍了一顿。」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你就要走了,这是我为你求的,希望你,一切顺利。」
我接过轻轻捏在手里,对他笑了笑:「会的。」
17
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带着那个小巧的平安符一起登上了去米兰的飞机。
飞机飞上云端,窗外的景色好美。
我想把它画下来。
番外
巴黎巡回画展之后的最后一站是海城。
这四年,我出去采风,几乎跑遍了世界各地。
基本上我的脚步刚到哪,裴谨川的礼物就随之而来。
有时候是当地的旅游攻略,有时候是他淘到的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
还有时候,是他自己。
礼物收的太多了,我让他不要送了。
他当面答应,下次继续。
在第n次收到他的东西后,我叹了一口气,开始琢磨着回礼。
于是每次到新的地方,我都画一幅画邮回去。
就是很小的简笔画,不用费什么功夫。
裴谨川第一次收到画的时候,在朋友圈里挂了三天。
后面我画的多了,他的微信头像,背景图都换成了我的画。
这一次,我也邮了一幅画回去,只是不是简笔画。
巴黎巡回画展结束之前,有记者问过我会不会尝试着变一变风格。
我想了想:「其实我画过人像,一个是我哥哥,还有一个,是一份礼物,想必他已经收到了。」
巴黎飞海城的飞机落地,我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那道在机场等待的身影,跟四年前我离开时一样。
他微笑着快步走来,接过我的行李。
「回来了?」
我点点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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