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活的很清醒的文？

「已完结。」

1.

我是天上的花神，因为犯了错，被罚到凡间体验生活。

我问天帝：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天庭？

天帝在我耳边轻声说：「如果你能让云逸成功历劫飞升，就可以回来继续做神仙。」

「什么劫？」

「情劫。」

我的眼角抽了抽。

天帝大手一挥，我直接堕入人间。

「哎呦！」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

真疼啊！

在人间，我是肉体凡胎，没有法术，但我还有天赋。

我看着天，在心里暗骂道：「天帝，你太过分啦！都不让我收拾一下行李！」

「这位施主，可是来上香许愿的？」

我回头，看到一个和尚。

我懵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来勾引，不对，帮助云逸历劫的吗？

云逸在哪儿？

「施主，可是在找人？」

「请问这里有个叫云逸的人吗？」

小和尚想了想，「施主要找的人，莫不是四皇子？」

四皇子？

难道云逸来人间历劫的身份是四皇子？

管他是谁，先看看再说。

我跟随小和尚来到大雄宝殿。

「施主，请止步。」

我只能站在大殿门口。

大殿里站了很多人，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咦？大殿中央那个跪在佛祖面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待他转过脸来，我确认这就是云逸。

那张万年冰块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问守在门口的小沙弥：「这是要干嘛？」

「方丈正准备为四皇子剃度。」

剃度？

「四皇子要出家？」

「圣上龙体欠安，四皇子来白马寺替父修行。」

「他要修行多久？」

「不知。」

我瞬间泄了气。

本来，让万年冰块脸动心，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今，要我在佛门净地让万年冰块脸动心，那就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恨恨地望着天空。

「天帝，你不想我回去就直说，干嘛给我出这个难题？」

我有自知之明。

我放弃了这个任务，选择躺平。

2

可我现在一没法术，二没钱，该如何躺平呢？

我靠在路边的柳树上，正在发愁。

忽然，一道光从天而降。

「花神，我总算找到你啦！」

哦，原来是月老！

月老是我在天庭的老朋友，他最喜欢喝我酿的桃花醉。

「月老，你来得正好！天帝捉弄我！」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熟人，我心里这股憋屈，总算有了发泄的渠道。

「花神，稍安勿躁，天帝也是有苦衷的。」

月老开始娓娓道来。

云逸是天帝的表弟，自幼没了双亲，和天帝一起长大，兄弟情深。

可数万年过去了，云逸却迟迟没有升为上神。

就因为他尚未历经情劫。

在过去的千年里，云逸去人间9次，都没能成功历经情劫。

天帝甚是着急。

天后献上一计：「既然凡间的女子无法让云逸动心，不如派个仙女下去试试。」

没错，那个倒霉的仙女就是我。

我愤恨地问月老：「为什么偏偏是我？」

天庭明明有那么多仙女？

月老垂下眼，小声说道：「因为最近这100年，只有你一个女神仙犯了错。」

我直视月老的眼睛，说了声：「嗯？」

他立马改口道：「因为你是仙界最美的女神。」

这还差不多！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月老，你帮我和云逸牵一根红线，不就行啦！」

月老摇摇头，「我的红线只管凡人，管不了神仙。」

我转念一想，此言有理。

如果月老的红线有用，云逸也不用去人间体验9次情劫了。

「对了，你找我，所谓何事？」

月老的手上突然出现一个包裹。

「花神下凡匆忙，又失了法力，海棠和芍药担心你，央我给你带些东西。」

海棠和芍药是我的侍女，陪我在天庭度过无数个日夜，和我情同姐妹。

我接过包裹，里面有我的贴身衣物，还有一叠银票。

还是我的好姐妹最懂我！

月老忽然拍了下脑门，「我差点儿忘了！」

他递给我一个白瓷瓶。

「这是我跟药神求来的百花玉露丸，可以解百毒。」

「还有这件隐身衣，只要披在身上，就能隐身，如遇危险，可护花神一二。花神现在不是仙身，一旦身死，仙灵也将不保，一身修为将散去，成为凡人，堕入六道轮回。」

我没想到，月老竟为我思虑如此周全，我定然要投桃报李。

「月老，可有笔墨纸砚？」

月老一挥手，一张纸悬在空中，一杆笔握在我手里。

我大笔一挥：「海棠，给月老三坛桃花醉。」

想了想，我又在后面加了一行：一坛梨花白。

我把纸条递给月老，嘱咐道：「下次来见我，记得带上那坛梨花白！」

月老笑眯了双眼，收好纸条，问我：「花神可有计划？」

我清点好银票，随口答道：「没有计划。」

说完，我忽然感到一阵饥饿。

不等月老再说些什么，我急忙拜谢月老，转身离开。

3

一个月后。

我在白马寺山下买了一处大院子，里面种了各种花草。

白天，我去市集摆摊卖自制的香囊。

晚上，我嗑着瓜子，喝着茶，躺在软榻上看话本。

别说，人间的话本真好看！

有时看得太入迷，我甚至可以看到天光大亮。

忽然，我听到门口的海棠花对我说：「花神大人，有个人晕倒在大人家门口了。」

这就是我的天赋。

我天生能听懂花草之语，所以被天帝任命为花神。

走出房门，果然有一黑衣男子趴在我家门口。

我扶起晕倒那人。

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脸。

「云逸？」

不对，他现在是四皇子。

他不是应该在白马寺替父出家吗？

怎么跑我家门口来啦？

算了，先不管这些，救人要紧。

我连拉带拽，总算把四皇子拖进了屋。

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的气还没喘匀，就听到海棠花给我报信：「有官兵来了。」

我赶紧扶起四皇子，将他放倒在软榻上，然后取来隐身衣，盖在他身上。

咚咚咚！

官兵来了，开始砸门。

「来啦来啦！」

我边走边回头看。

嗯，软榻上什么都没有，完美。

两个官兵冲进我屋里，其中一个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黑衣男子？」

「没有没有，官爷，我正准备睡觉呢！」

另一个官兵走到立在墙角的衣柜前，冷冰冰地命令我：「打开！」

我乖乖打开衣柜，里面当然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们一无所获，走了。

关上房门，我扯下隐身衣，四皇子还在昏睡。

他面色煞白，双唇发乌。虽然闭着眼睛，却依然给人一种强烈的「生人勿进」感。

啧啧啧，云逸，你说你，不好好念经理佛，竟然去招惹是非，然后被人追杀，狼狈至此。

这可真不像你啊！

我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

很不幸，他中了一箭，在屁股上，箭头还在肉里。

我拿出小药箱，开始给他治伤。

幸好，我在天庭闲着无聊时，看了很多医书，还跟着药神学过一点医术。

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得罪了！」

我先给昏迷的四皇子道个歉，然后麻利地脱去他的外衣，剪开他的裤子……

云逸的屁股挺白，也挺饱满，但现在不是欣赏他屁股的时候。

我利落地拨出箭头，挖去旁边的腐肉，撒上止血的药粉，包上干净的棉布。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不，箭头有毒。

我拿出月老给我的白瓷瓶，倒出里面的百花玉露丸，居然只有两颗！

药神是不是太小气啦！

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些纠结。

毕竟这可是我的救命仙丹，不能轻易施予他人。

可这是云逸啊！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说不定借此机会，我能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务。

我能不能尽快返回天庭，全靠他了。

于是，我掰开四皇子的嘴，放入一颗百花玉露丸。

我又去打了盆水，给四皇子擦脸。

我坐在软榻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张万年冰块脸。

只看了两眼，我就打了个哆嗦。

虽然我和云逸在天庭共事已万年，但我跟他，真的不熟。

我们只远远见过几面。

话，好像一句都没说过。

他那张万年冰块脸，我不想多看一眼。

因为，我怕冷。

4

我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床上睡觉。

刚走一步，却被昏迷中的云逸拉住了手腕。

「娘，别走！」

唉，又是一个童年缺少母爱的少年！

我试着挣脱，却惹得他皱了皱眉。

算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我就当一回他的娘吧！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在他旁边。

第二日清晨。

我是被他掐醒的。

「你是谁？」

他凌厉戒备的眼神，让他这张万年冰块脸，更让我讨厌了。

怪不得他总是历劫失败。

哪个女子会对这种男人动心？反正我不会。

虽然我很嫌弃他，但此时此刻，我却只能表现出另一种情绪。

「大哥饶命啊！是我救了你呀！不信你看！」

我指了指他暴露在我目光下的半边屁股。

他急忙松开我的脖子，慌乱地寻找手边的遮盖物，来挡住屁股。

可惜，没有。

他只能忍着疼，翻转身体，把屁股转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抿着嘴，强忍住没笑出来。

谁能想到，在天庭高冷无比的云逸上仙，竟然如此狼狈！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看了他在人间历劫时的半边屁股，不知他的万年冰块脸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

「你是在笑吗？」他皱着眉头问我。

我秒变严肃脸，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他试着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口，伤口渗出血来，我看着都疼，别说他自己了。

「你的伤口不碍事，养养就好了。你中的毒才是要你命的。幸亏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你吃了我的独门解毒散，已经没事了。」

四皇子依然对我心存戒备，又冷了脸问了我一遍：「你是谁？」

「我叫月锦，这儿是我家，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如果我想害你，昨晚就不会浪费我的仙丹救你。」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做早饭。」

我去厨房煮了青菜粥，吹凉了，一勺勺地喂他。

他的眼神里还有猜疑、顾忌，但他却乖乖地张嘴喝粥。

没办法，他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只能依靠我这个陌生人。

喝完粥，我拿出手帕，想给他擦擦嘴。

他却把头一偏，躲开了。

嘁！你以为我想伺候你！

不愿意，正好，拉倒！

我转身离开，他在我身后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我轻轻扬起嘴角。

算他还懂得礼数！

晚上，我继续嗑着瓜子，却只能躺在床上看话本。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我吐了瓜子皮，笑着答道：「你想说，自然会说，我干嘛要问！」

为了避开他的视线，我特意用话本挡在面前。

被他的眼神盯久了，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被冻住。

5.

四皇子让我去街上的成衣铺，给他买套衣服。

买衣服不是问题，问题是，花的是我的钱！

他说他出门匆忙，身上没带钱。等他回家，一定还我钱。

我不怕他赖账，便挑了一套月白色的衣服。

记忆中，他在天庭穿的衣服，就是这个颜色。

我将衣服放在软榻上，拿出字据，对他说：「3两银子。」

他没看字据，淡淡道：「嗯，我记下了。」

果然是有钱人，爽快！

中午，我做了青椒肉丝、番茄炒鸡蛋、清炒土豆丝，还拍了个黄瓜。

这都是我在人间学会的家常菜，有且仅有四个。

四皇子看到这四个菜，又蹙起了眉。

我明白，他从小锦衣玉食，估计吃不下这些家常菜。

为了避免浪费粮食，我只给他盛了半碗饭。

他侧着身子，默默接过碗筷，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毕竟，天上人间，他是第一个品尝我做的饭菜的人。

「味道不错！」

我笑眯了眼睛。

哈哈，我果然很有做饭的天赋，连吃过山珍海味的四皇子都夸我呢！

四皇子吃了三碗饭，干光了所有的菜。

身为厨师，我很开心，但我却没吃饱。

饭后，我泡了一壶茶，递给四皇子一杯。

他接过茶杯，对我说：「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别。」

我拿起系在腰间的香囊。

「当然啦，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料，可以驱蚊虫。」

「可以卖给我一个吗？」

「可以，一个……五两银子。」

他指指墙角的布幡，「不是一个50钱吗？」

我忙收起布幡，红着脸解释道：「这是以前的价格，现在涨价了。」

他眉毛一挑，缓缓道：「什么时候涨的价？现在吗？」

我也豁出去了，双手一叉腰，微抬下巴，答道：「没错，就是现在！」

四皇子笑了。

我惊呆了。

原来这张万年冰块脸也会笑啊！

还笑得那么好看。

其实我不是想讹他，我也是为生活所迫。

人间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钱？我不能坐吃山空啊！

再说了，为了照顾他，我已经两天没出摊了。总要给我些误工费吧！

所以，5两银子，真的不贵。

晚上，我怕四皇子无聊，随手从那些话本里抽了一本。

他接过话本，看了两页，便放下了。

我问他：「不好看吗？」

他没回答，默默地转过身，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我走过去，拿起那本话本。

哎呀！拿错了。

虽然封面上写的是《春夏秋冬诗集》，但里面却是最近流行的《微微澡堂日记》。

我怕月老突然造访，看到这么火辣的书名，折损了我花神的美好形象，就给它包装了一下。

这个话本，我前两天还想看呢，却没找到。

原来夹到那摞话本里啦！

我看了一眼背对我的四皇子红红的耳朵，心想：你可真不懂欣赏。

我拿着话本，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四皇子好像睡着了，我也该关灯睡觉了。

我刚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了。

刚才四皇子不会误会我吧？

以为我对他有所暗示？

算了，误会也无所谓。

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安心睡觉！

6.

一觉睡到天亮，舒服。

我伸个懒腰，朝软塌看去。

果然，四皇子已经不告而别。

他拿走了一个香囊，在桌上留了一张欠条。

「欠月锦十两白银，近日定将奉还。」

我满意地点点头，将欠条仔细收好。

不错不错，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加上伙食费和医药费。

海棠花告诉我，他走之前，站在我床边，静静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家伙，不会是想灭我的口吧！否则干嘛盯着我看呢？

难道是因为我太好看了，他舍不得离开我？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既然人都走了，我的生活又可以恢复到从前的平静了吧？

没有。

两个黑衣人趁着月黑风高，来到我家门前。

他们动作太快，海棠花来不及提醒我，我就已经被他们打晕，扛走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香软的床上。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宽敞明亮，陈设雅致。

我揉揉脑袋，走到外间，看到桌上放着几碟瓜果点心。

我正吃着桂花糕，房门开了。

门口站着四皇子——允轶。

我早就猜到是他。

「就算你要还钱，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吧！」我笑着问他。

他坐在我对面，又恢复了万年冰块脸。

「月锦，你实在太奇怪了！」

我看着他，「我哪里奇怪了？」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用茶水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何止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以前是谁，以后是谁。

允轶接着说道：「而且你根本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没办法，我当花神太久了，很难像小丫头那样大惊小怪，咋咋唬唬。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想在我脸上找到一丝线索。

他在等我的解释，可我没法儿解释，只能一杯杯地喝茶。

「你的身份太可疑了，我不能让你回去，但也绝不会伤害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府里的丫鬟，负责打扫这个院子。」

我放下茶杯，笑着问道：「有工钱吗？」

他眼里的疑惑愈加强烈了。

「有，每个月5两白银。」

我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朗声应道：「成交！不过，你要把我的家看好，我迟早要回去的。」

7.

四皇子没再来过我的小院。

我一个人在这里乐得清闲自在。

每天有人好饭好菜伺候着，我只需要照顾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每月还有5两银子的报酬，这钱真的太好赚了。

这才是我理想中的躺平生活呀！

我关了房门，正准备看话本，月老来了。

「花神，这是你要的梨花白，放哪儿？」

「放书桌底下吧！」

那个地方比较隐蔽。

「月老，你下次来看我，能不能带点易颜丹？」

「花神要易颜丹做什么？」

「万一有人追杀我，有了易颜丹，我就可以换个身份，开始新生活了。」

「这怎么可能呢？如今花神已经成功接近云逸，只要你再努努力，云逸此番历劫定会成功！」

这时，院子里的老桂花树通知我：「花神大人，有人来了。」

Duang！

我的房门被踹飞，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我面前，用剑指着我。

我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杀气，还有冰冷的剑气。

幸好月老反应快，在门破那一刻，隐了身。

黑衣人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质问我：「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这位兄弟，我也想告诉你实话。

但问题是，我说是天帝派我来的，你信吗？

我悄悄后退一步，露出狗腿般的笑容。

「这位大侠，你误会了，我刚才在自言自语，没有人派我来，真的。」

我俩正僵持着，四皇子来了。

「临风，不得无礼！」

黑衣人很听话，收了剑，站在一旁。

允轶穿着我买的月白色长袍，头发束着一根白玉簪。

我差点儿以为面前的翩翩公子，就是天庭的冷面将军。

「月锦，没吓着你吧？」

他忽然转向临风，斥责道：「我早跟你说了，月锦是本王的客人，不得怠慢。还不退下！」

哎呦呦，我不是丫鬟吗？怎么变成客人啦？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临风如一阵风，消失了。

我笑着问允轶：「要不要喝一杯？」

8.

我给允轶倒满了酒。

「月锦谢过四皇子！我先干为敬。」

允轶这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握着酒杯，问道：「这是什么酒？我怎么没喝过？」

「这是我酿的梨花白，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允轶定定地看着我，「月锦，你到底是谁？我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你的过去。」

我笑着又饮了杯酒。

「我的过去，很重要吗？」

「当然，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敌是友？」

我抬头看向天上的上弦月，思忖片刻。

收回视线，我直视他的双眼，答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害你。」

「好，我相信你。」

他的眼眸，好似深不见底的碧潭，我看不出任何波澜，也分辨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们换了话题，把盏聊天。

不一会儿，他醉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允轶，我是天上的仙女，爱慕你很久了。我这次下凡，是想跟你喜结连理，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看着允轶的耳朵越来越红，又加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真的很喜欢你，允轶！」

我还按照《微微澡堂日记》里的描述，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允轶闭着眼睛动了动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

哈哈哈，真好玩！

既然你装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

我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上我温热的唇。

他的脸可真烫啊！

「临风，你主子喝醉了，快带他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一阵黑风飘到我身边，扶起装醉的四皇子，又飘走了。

夜深了，我还躺在床上看话本。

四皇子院里的竹子告诉我，四皇子回去，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至于吗？好歹都十八岁了，还装什么清纯美少年！

9.

四皇子又消失了一阵子。

据荷花池里的荷花报道，最近水患频发，四皇子被皇帝派去赈灾了。

中秋节，我搬了张小桌子，放在老桂花树下。

桂花树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香，之一。

倒上一壶梨花白，我也学着那些文人雅士，对月独酌。

人间的月亮，好小啊！还是天庭的月亮好看。

我忽然很想念天庭。

想念海棠、芍药。想念我酿的酒。想念月老、药神、司命……

好想回天庭啊！

要不，我试试色诱允轶？

毕竟他不是云逸，没那么难以靠近。

嗯，就这么定了。

首先，我需要知道允轶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问身旁的老桂花树。

他说：「不曾见过四皇子的屋里有女子。」

「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吗？」

「没有。」

「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应该，没有。」

难道允轶的心是铅做的？

怎么办？连个参照物都没有，我要如何让他心动？

老桂花树给我出主意。

「四皇子最在意的女人，是他的生母，静妃。花神不妨模仿静妃，说不定能让四皇子动心。」

我？模仿允轶的娘？

我又想放弃了。

算了，花好月圆的好日子，还是聊点开心的事吧。

我让老桂花树讲讲临风的故事。

临风8岁那年，父母双亡，他又冷又饿，晕倒在路边。

是允轶救了他，教他读书写字、绝世武功。

他心甘情愿用他的命，来保护允轶。

我刚想赞一句「忠仆」，这位忠仆就出现了。

他看我的目光还是那样不友好。

反正我也不怕他看。

他看不出个名堂来，就把目光转向了老桂花树。

他狠戾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安。

「你要干什么？」

他没回话，直接一掌，劈向桂花树……

桂花树没事儿，我吐了口血，晕过去了。

因为，我替它挡下了这一掌。

10.

「花神大人，谢谢您为属下挡下那一掌。属下不能再为您效力了，望您早日重返天庭……」

我这是在做梦？

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快去告诉四皇子，月锦姑娘醒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允轶站在我床边，满眼的紧张。

「月锦，对不起，临风不是要伤你！」

我的耳边又响起桂花树跟我道别的声音。

「花神大人，永别了！」

不！不行！

我强撑着下了床。

「月锦，你受了严重的内伤，要卧床休息……」

我用力推开允轶，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门口。

门外，我的老桂花树已经被刨了根。

淡黄色的点点桂花洒落一地，还散着最后的余香……

都怪我！都是我连累了它！

我被门槛绊摔在地上，允轶过来扶我站起来。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

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月锦，你先回屋躺着，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躺在床上，不停地留着眼泪。

我已经许久不曾落泪，甚至已经忘了上次是为何落泪。

「月锦，临风看到你对着那棵桂花树一会儿笑，一会儿唉声叹气，以为你中了花妖的邪。再说，哪有人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保护一棵树？」

我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允轶。

「说完了吗？」

「月锦……」

或许是我的错觉，允轶好像很担心我。

我轻声说道：「我要回家。」

允轶按住我的手，「别闹！你现在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否则有性命之忧！」

我恨恨地盯着他。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吗？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他不理解我为何这般恼怒，却读懂了我眼里的决绝。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等你养好伤，再回家，好不好？」

我挣开他的手，闭上眼睛，对他说：「好。」

老桂花树死了，可我，还要活啊！

11．

这几日，我总被噩梦惊醒。

老桂花树在梦里向我求救，他的喊声凄惨无比。

我是花神，掌管天上人间的花草命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

我给翠竹一张清单。

翠竹是伺候我的小丫鬟。

她帮我找到清单上的材料，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安眠香囊。

这件事，我已经不怪允轶了。

要怪，只能怪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那个计划，也可以终止了。

十日后，我可以下床了。

我让翠竹回去。

她这几日尽心尽力照顾我，人都瘦了一圈。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了。

半夜，我又醒了。

打开房门，我一眼看到老桂花树的地方，如今种了一棵新桂花树。

我走过去，摸着新桂花树的树干，跟它打了个招呼。

忽然，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

一件披风从天而降，罩在我身上。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是谁。

「我明天就回去，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我转身回屋。

从他身边经过，我看到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

我进屋，关上门。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月锦，可以做个安眠香囊给我吗？」

我轻笑一声。

「上次你在我这买的驱蚊香囊，我都没见你带过，何必浪费钱呢？」

「我是给母亲买的。母亲很喜欢你做的驱蚊香囊，好闻又好用。她总是睡不安稳，我听翠竹说，你的安眠香囊很有效。」

允轶果然是个孝子啊！

「好，我明天做好香囊后再走。」

他的影子映在门上，我触手可及。

他不说话，也不动。

我们之间，只剩下夜的寂静。

「你……能不能不走？」

「四皇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要留下我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门上的影子渐渐变矮。

他坐在门口，靠着门，开始讲故事。

「我的母亲曾是萧贵妃的侍女，后来父王看上了我母亲，就有了我。萧贵妃恨极了我母亲，也十分厌恶我。她无时不刻不想我们母子俩消失。」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过了多少鬼门关。我记得，以前有个宫女姐姐对我很好，经常给我些好玩的物件。半年后，她给我一块点心，我只咬了一口，差点儿中毒死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哭得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从那以后，我不敢再轻信他人，尤其是对我好的女人。临风之所以那么防备你，也是因为这些过往。」

我也靠着门，坐在地上，问道：「你不怕我会害你？」

他沉默半晌，答道：「我想再相信一次。」

他低沉的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直达心脏。

我的心好像被撞了一下。

12

我做了安眠的香囊给允轶。

我没有离开王府。

我身子完全养好那天，允轶给我升了职。

我成了他的贴身侍女。

白天，我监督别人打扫卫生。

晚上，我在软榻上嗑瓜子、看话本。

有时，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我身上却盖着被子。

我让允轶在王府里多种些花草。

他没问为什么，就应允了。

我现在的日子比在天庭还舒服。

啥活都不用干，天天吃好、喝好、玩好。

每天不出房门，花草自会将府里发生的大小事通通告之于我。

我照着镜子，发现我的脸圆润了许多。

不行，我要减肥！

我闲得发慌，允轶却忙得看不到人影。

我知道，他在密谋搞垮三皇子允哲。

允哲是萧贵妃的儿子，萧贵妃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允哲从小嚣张跋扈，喜欢欺负人，尤其是允轶。

但太子却对允轶很好，从不曾看不起他，总是护着他。

可太子却在去年秋天突染恶疾，病逝了。

二皇子出身卑微，资质平平，不堪大任。但他很识时务，选择站在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允哲出身高贵，自然是太子的最热门人选。

可皇帝却对四皇子允轶青睐有加，故迟迟没有再立太子。

太子病逝前，请求支持他的大臣转去支持允轶。

允轶这才有能力和三皇子抗衡。但这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允轶去白马寺替父出家，是为了更方便和这些大臣密谋政事。

可三皇子也不傻。

他派杀手夜袭白马寺，允轶不幸被射中屁股，这才有了我们的第一次相见。

13

昨日，允轶对外称病，要在家静养几日。

我倚在窗边，看窗外池塘里的残荷。

没办法，话本看多了，眼睛有些疼。

允轶扭动机关，房里的书柜裂开一人宽的缝。

进去前，他还不忘叮嘱我：「要下雪了，你身子弱，当心吹着冷风，着了凉！」

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的会要开！

直接一剑杀了三皇子，不就行了。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煞是好看。

我看了两眼，缩缩脖子，关上了窗。

允轶知我怕冷，在屋里放了很多暖炉。

饱暖思梦乡，我抱着手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好像听到水仙花在喊我。

「花神大人，三皇子来了！你快醒醒！」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

「三皇子走到哪儿了？」

「他刚走到荷花池。」

完了完了，还有十几步，三皇子就到门口了。

怎么办？

我跳下软塌，焦急地看向书柜，没有任何动静。

我急得原地转圈圈。

忽然，我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春夏秋冬诗集》。

有啦！

我直奔允轶的大床，边走边宽衣解带，将衣服散落一地。

上了床，我迅速放下纱幔，把被子堆成人形，跪坐在上面。

「花神大人，三皇子要进来了！」

房门被推开那一刻，我扭动着身体，喊着：「殿下，您真厉害！」

接着，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尖叫。

啊！

如此有视觉冲击性的画面，让三皇子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连忙用衣袖遮着眼睛，转身，退出门外。

三皇子前脚刚踏出门外，书柜开了，允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见我衣衫不整，刚要开问，就被我拉到床上。

我一边脱他衣服，一边小声跟他说：「快点快点，三皇子又回来了！」

三皇子再次踏入这间房时，我已将允轶上半身脱了个精光。

允轶假装手忙脚乱地穿亵衣。

我则将被子盖在身上，躲在纱幔里。

「四弟，听闻你身体抱恙，我特意来探望，不想你却……」

允轶假装羞愧道：「臣弟衣衫不整，不能下地行礼，还请皇兄不要怪罪！」

三皇子站在纱幔外五步的距离，笑着说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四弟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臣弟知错！」

「看你这样子，病，估计快好了。」三皇子的视线从允轶身上缓缓转到我身上。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讨厌被他盯着的感觉。

「我先走了，你接着好好养病吧！」

这回，三皇子是真的走了。

我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

「这次真的是太险了！还好我反应快，没有露馅儿！」

对面的允轶已经羞红了脸，将头扭向另一边。

我低头看自己。

肚兜把关键部位遮得严严实实，没问题啊！

难道这家伙连肚兜都没见过？

允轶跳下床，背对着我，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捡起地上的中衣，不在意道：「不用这么麻烦！」

我只需要你对我动心。

名份于我，如浮云。

允轶当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忽地扭头看我，又忽地红着脸扭回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份，不会委屈你的。」

我转念一想：既然他非要给我一个名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有了名份，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说不定可以快些回天庭呢！

我看着他的背影，清脆的应道：「好啊，那我等着你来娶我！」

第二日，三皇子送来两个美女，顺便祝允轶早日康复。

允轶问我，该如何处置这两个美人。

我说：「我正好缺两个人帮我种花，她俩正合适。」

我把她们安置在花园附近，有那些花花草草监视她们。

她们完全没有兴风作浪、传递消息的机会。

14

上元节那天，我本计划带着翠竹去灯会逛逛。

允轶听闻，却顶替了翠竹的位子。

我不忍回头看翠竹哀怨的模样。

允轶拿出一件白色狐裘，套在我身上。

「上个月狩猎，我打到一只白狐，做了这件狐裘。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

天庭没有四季变化，我从不曾穿过狐裘，更何况是这件精心缝制的白色狐裘。

穿着属于我的白色狐裘，我身上很暖，心里也很暖。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允轶怕我走丢了，一直紧紧地牵着我的手。

许是天庭太过清冷，我格外喜欢人间的烟火气。

允轶陪我看舞龙舞狮，陪我猜灯谜，给我买了糖葫芦，还买了莲花河灯。

我们一起去河边放莲花灯。

允轶不太理解我为何如此高兴。

「这位仙女，你们仙界没有灯会吗？」

「没有，仙界岁月漫长，大家都活得太久了，对很多事都失了兴趣。」

允轶侧过脸，笑着问道：「那你呢？」

他脸上的笑容似春日暖阳，晃得我一时失神。

幸好我是活了万年的花神，不会轻易被男色迷惑。

我定了定神，答道：「我还年轻。」

我将莲花灯放入河里，看着它越飘越远。

「你许的什么愿？」

我仰起脸，傲娇地说道：「我不告诉你。」

这时，我看到他旁边那人手里拿着刀。

我大声喊道：「允轶，小心，有刺客！」

可声音却淹没在正在燃放的烟花里。

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撞了我一下，我一下扑倒在允轶身前。

那一刀结结实实地扎在我背上。

如今我是肉体凡胎，这一刀足以要我的命。

一直在暗处的临风马上飞到允轶身边。

刺客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跑了。

允轶抱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可这声音，我却越来越听不真切……

15

我是被疼醒的。

因为伤口在背上，我只能趴着。

微微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痛得我想晕过去。

我慢慢转头，半睁着眼睛。

原来我睡在允轶的床上。

那他睡哪儿？

我环顾四周，在床榻下发现了他。

他坐在踏脚凳上，靠着床，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但看允轶已经长出来的胡子，应该有三日了吧。

「哎呦！」

我想抬下胳膊，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允轶如惊弓之鸟，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有气无力道：「我想喝水。」

他拿来茶杯，扶我慢慢起来，趴在厚厚的棉絮上。

「让翠竹来照顾我，就可以了。」

他放好茶杯，转身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道：「月锦，从今以后，我必以命护你周全！」

我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惊愕。

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了？

我为他挡刀纯属是一个意外，真的不是我本意！

我那么怕疼，怎么可能会为他挡刀？

可这些话，我只能藏在肚子里。

因为我不忍让这双万年冰冷的眼眸，失了温度。

「主子，那边有信了。」

临风在门口传话道。

「你好好休息，我忙完再来陪你。」

他摸摸我的头，松开我的手，走了。

我的手心还残存着他的体温。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月老的声音。

「恭喜花神，云逸已经对你动心了，这一次，他定能成功历劫，飞升上神！」

「这是天帝赐你的灵药。天帝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希望你再加把劲！」

我都快小命不保了，天帝居然还要我加把劲！

怎么加，不要命了吗？

「月老，你跟天帝求求情，能不能让我恢复法力，重回仙身？」

「好，待我回到天庭，就奏请天帝。」

月老手里变出一个蓝色瓷瓶，「这是药神特意为你配的药，可以止血止痛，补充元气。」

「赶紧喂我一颗，我快疼死了！」

月老手里又变出一个红色瓷瓶，「这是你要的易颜丹。」

我指指软塌，「放那个枕头底下吧！」

16.

药神的药果然有效，只一个晚上，我的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只要允轶在府中，他一定会陪在我身边。

我侧躺在床上看话本，他在书桌前看书、写字、思考问题。

他总喜欢皱眉，年纪轻轻，额头都快有皱纹了。

不知道天庭上的云逸也是这样吗……

「我今天很好看吗？」

允轶抬头，笑着问我，眼里尽是柔情。

我连忙用话本挡住脸，「谁说我在看你啦？」

下一秒，我手里的话本到了允轶手里。

「那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烫红了脸，忙扭头看向别处。

他没再逗我，又回到桌前处理政事。

我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一眼，不料和他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快……

允轶买了很多最新出的话本给我解闷。

允轶买了许多我爱吃的零嘴给我解馋。

他和我在一起，再也不是万年冰块脸。

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眼里总是含着无限的柔情。

我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说，各自做各自的事，只要看他一眼，我就会心满意足。

我终于可以下地了。

翠竹帮我梳好头发，给我换上一套鹅黄色的长裙。

「这是殿下特意为姑娘订制的，全京城只有这一套！」

我忽然又想起了天庭。

以前在天庭，我经常穿一套鹅黄色的长裙。

照目前的情形看，我应该很快就可以重返天庭了。

可我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呢？

「想什么呢？」

允轶从后面轻轻环住我，他怕压到我的伤口，不敢用力。

见我没回答，他接着说道：「月锦，府里的梅花开了，想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

关在屋里十几天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他给我披上白色狐裘，系好带子，又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蝴蝶簪，插在我的发间。

允轶拉着我的手，我们漫步到梅园。

白雪红梅，连成一片，相互映衬，甚是好看。

闻着梅花的清冽香气，我又忆起了九天之上的曾经。

「你知道吗？天上也有梅园。梅花开的时候，我喜欢带上一壶梨花白，坐在梅花树下赏花喝酒。那感觉，甚妙！」

允轶笑着问我：「你觉得当神仙好，还是当凡人好？」

我认真地想了想。

「各有各的好吧！神仙寿数长，但日子难免无聊。凡人只活数十载，但活得精彩。」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的相信我是仙女？」

他笑笑，没说话，只把我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他告诉我，其实太子是被三皇子害死的，可他们却找不到证据。

就算找到了证据，皇上也不敢轻易治三皇子的罪。

因为，兵权还在三皇子的外公手里。

只有夺了护国大将军的兵权，才能为太子讨回公道。

太子临死前，叮嘱允轶，一定不能让允哲当上太子，他绝对不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允轶还记得太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一定要成为太子，替我守好这大好河山！」

说完，太子断气了，眼睛却还睁着。

17.

允轶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落泪。

我抱着允轶，轻抚他的背，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腰。

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耳边温热的鼻息。

寒风吹落万朵红梅花瓣，好像下了一场红色的花瓣雨。

天地万物之间，此刻唯有我俩。

我们的时间，似乎都停在了这一刻……

我受不住寒风，咳了一声。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允轶轻轻松开我，打横抱起我，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这一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的头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是不是这样一直走下去，我就可以和他白头到老？

怎么可能呢？他总有一天会重返天庭。

而我，也一样。

到时候，他又变成了冷漠无情的云逸，再不是此刻温柔体贴的允轶。

我忍不住收紧胳膊，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回到房间，他小心地把我放在床上，解开我的狐裘。

「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我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回头看我，我往前一倾，用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他整个人僵住了。

还没完全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我匆匆结束了这个吻。

「你的脸……」

像红梅一般红。

后面的话，我还没说出口，我的唇就被允轶堵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晚，他安静地睡在我旁边，抱着我。

他担心我的身子骨弱，什么都没做。

他的身子很暖，我忍不住朝他怀里拱了拱。

他却按住我，「月锦，别靠我太近，我怕......自己忍不住！」

我乖乖地和他保持距离，但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我的心被某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填满了。

我从未如此心安。

我看着允轶的帅脸，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梦幻。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我现在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萧贵妃生辰，邀请了静妃。

允轶担心母亲，也进了宫。

回来的时候，他黑着脸，一言不发进了屋，走到我面前，一把抱我入怀。

他身上还带着冬夜的凛冽，我被冻得打了个冷颤。

他立马放开我，自责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怕冷！」

脱了外衣，我俩并肩坐在暖炉边。

「萧贵妃今日又在宴会上讥讽母亲，还让母亲给她端茶倒水。我真的恨不得一刀杀了她！可我不能。月锦，我太没用了，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我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再等等……」

18.

皇上派允轶去净梵山剿匪。

净梵山离京城不远，快马两个时辰就到了。

我想跟着去，可允轶不同意。

我只好求临风，让他把我安排在队伍里。

临风一口答应了。

他说我是四皇子的幸运女神。

有我在，四皇子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赶到净梵山，我先跟这里的花草树木打了个招呼。

山上的腊梅和山茶告诉我，这些山匪人数众多，藏在山的另一侧。他们计划今晚偷袭允轶。

还有，他们都是三皇子派来的。

我悄悄溜进允轶的帐篷，躲在他的铠甲后面。

有人进来了，我屏住了呼吸。

「这些山匪很是狡猾，我们查探不到他们的踪迹。」

是临风的声音。

「嗯，如果我们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就好办了。」

是允轶的声音。

我从铠甲后面走出来，笑着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允轶看到我，狠狠地瞪了临风一眼。

「你不要责怪临风，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制定剿匪计划……」

我把收集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允轶。

允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调皮地眨眨眼，「因为我是神仙啊！」

允轶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对，你是神仙!」

临风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俩。

他一定以为我俩发疯了。

兵贵神速，不等山匪晚上来偷袭允轶，允轶集合部队先杀到了他们的老巢。

我负责在前面领路。

看到那些山匪后，允轶把我拉到他身后，叮嘱临风保护我。

我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来。

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他分心。

半个时辰后，剿匪行动结束，大捷。

19．

帐篷里只有我和允轶两个人。

他脱下带血的铠甲，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迫不及待地拥我入怀。

「谢谢你，我的小仙女！」

什么小仙女，我可是堂堂的花神好不好？

可天庭太遥远，我现在只想做允轶的小仙女。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允轶松开我，「山里寒冷，夜里更甚，我让临风准备了马车，送你回去。」

他温热的手摸着我的脸，「乖，听话，我处理完这里的事，立马赶回去陪你！」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笑着说：「好！」

他红着脸，在我额上轻轻一吻，然后轻声说：「我本来想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娶你，可我现在等不及了！等我这次回去，就跟父皇说，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王妃吗？这真是我从不曾想过的身份。

我真的能成为允轶的王妃吗？

我不知道。

坐上马车，我看着允轶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我脑中，久久不散。

我居然在人间跟云逸相爱了！

那个数万年不曾对我笑、不曾和我说话的万年冰块脸！

转眼，马车已经快到大道上了。

我却忽然听到路边的腊梅说：「花神大人，山里刚来了几个黑衣人，朝四皇子的方向去了。」

不好，还有杀手！

看来，三皇子这回是真的想置允轶于死地啊！

我立马让临风掉转车头。

当我们赶回去，黑衣人已将允轶的人马团团围住。

他们放火烧了所有的帐篷，让允轶无处可藏。

允轶，你在哪里？

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

临风先看到允轶，立马飞到他身边，帮他御敌。

我赶紧拿出隐身衣，披在身上。

我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允轶身边，在他耳边说：「允轶，我是月锦。我隐身了，你先跟我去那边躲躲。」

我拉着允轶躲到一棵大树后面，解释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穿上这件隐身衣，他们就看不见了，然后你找机会逃走。」

「那你们怎么办？」

「只有你活着，我们才有希望！快点，听话！」

我脱下隐身衣，正准备披在允轶身上。

忽然，一声哨响，剩下的黑衣人一起抬手，朝我们两个射出数个暗器。

嗖嗖嗖！

不知道几个暗器直冲我和允轶而来。

允轶帮我打掉了暗器，但他却没躲过另一枚暗器。

他一下撞进我的怀里，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容。

「月锦，我说了，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允轶晕过去了。

「允轶！」

我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完全没注意到，又一枚暗器正向我飞来……

20．

暗器上有毒。

我和允轶都中毒了。

这种毒，在人间无解。

我让翠竹扶我起来。

我拿着白瓷瓶，慢慢走到允轶床边。

他双眼紧闭，还在发烧。

我将最后一颗百花玉露丸倒了出来。

药神啊药神，你就不能多给我一颗百花玉露丸吗？

现在好了，我和允轶，只能活一个。

如果我能重回天庭，我一定要好好骂骂药神这个小气鬼！

可现在，我好像没机会回去了。

我含着百花玉露丸，俯身吻住允轶的唇，舌尖轻轻一顶，将百花玉露丸送入允轶口中。

我眼角的一滴泪，无声地落在允轶脸上，他好像动了一下。

「允轶，你一定要活着，你还要兑现跟太子的承诺，你还要守护你的母亲！」

而我，似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我叫来临风，让他帮我办几件事。

太医虽不能完全解这种毒，却可以用金针延缓毒素的蔓延。

太医给我施了针，他说，我的生命还有三天。

只剩三天了吗？

那我可要好好度过这三天。

第一天，我穿着隐身衣，去了三皇子的府邸。

找到机会，我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我离开的时候，三皇子已经断了气。

第二天，我让临风放出消息，说三皇子的死跟丞相府的公子有关。

他俩曾经为了一个歌姬大打出手，结了仇怨。

但萧贵妃却一口咬定是允轶暗害了三皇子，还去静妃宫里大闹，打了静妃两耳光。

我不敢把这些告诉允轶，但我知道，这将是萧贵妃最后一次欺负静妃。

第三天，我醒来时，明显感觉五感渐失。

出发前，我来看允轶。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我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允轶，如果你醒来发现我不见了，那是因为我回天庭了。不要找我。以后你能偶尔想起我，我便知足了！」

「对了，云逸，如果你此次历劫成功，飞升上神，以后多笑笑吧！」

「还有，允轶，我爱你！」

我擦擦脸上的泪，在他唇上落下我此生的最后一吻……

临风安排好送我进宫的马车，我穿着宫女的衣服，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我拿出月老给我的红瓷瓶，吃下了易颜丹。

进了宫，有杜鹃花给我指路，我顺利来到萧贵妃的宫殿。

萧贵妃看到我的脸，大惊失色，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烫了手。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中。

萧贵妃大声吼道：「你是谁？」

我上前一步，平静答道：「娘娘，我是秋莲啊！只因我跟静妃说了一句话，就被你推入井里淹死的秋莲，你忘了吗？我来接你了，你跟我一起去地府吧！」

一大口血从我嘴里喷薄而出，喷了萧贵妃一脸。

她尖叫着晕了过去，宫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我的身体好像越来越轻。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原来，我也会死。

但我，不后悔。

我的耳边响起允轶说的那句「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我的眼前出现了他的一张张笑脸。

对不起，允轶，今生我不能做你的王妃了……

我对着莲花河灯许的回天庭的愿望，终究未能实现……

21.

「花神，您终于醒啦！吓死海棠了！」

我睁开双眼，看到哭红眼睛的海棠。

我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我没事儿！」

那天，月老及时护住我的仙灵，带我回天庭，让我重获仙身。

他多喝了几杯我的桃花醉，醉了几日，这才误了救人的最佳时机。

月老心中对我有愧，特意帮我骂了药神小气，还从药神那里拿来了许多滋补良药。

我睡了三日，方苏醒过来。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去司命那里，看到了我死后发生的事。

临风按我的吩咐，每天晚上装神弄鬼，吓萧贵妃。

萧贵妃很快就疯了，被打入冷宫。

为了让萧大将军解恨，我的尸身被剁成碎块，喂了狗。

临风在人群里，目睹了这一切。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将前功尽弃。

我服下易颜丹，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跟允轶撇得干干净净。

我要他干干净净地登上那个位子，实现他的愿望。

允轶在我死去那天，醒了。

他问翠竹：「月锦在哪儿？」

翠竹按我交代的回答：「月锦姑娘……回天庭了。」

允轶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

临风拣回几块我的骨头，埋在桂花树下。

他常常站在桂花树下，一言不发。

时机成熟，允轶一举扳倒了萧将军。

他如愿做了太子，当了皇帝。

每当朝中有大臣劝谏他立后，他就会说：「朕有皇后，她叫月锦。」

他画了我的画像，挂在他的房间里。

每天他会看着我的画像发呆，偶尔对着我的画像说话。

「月锦，天庭真的那么好吗？好到你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他的枕边放着白玉蝴蝶簪。每晚，他都会摸摸这支玉簪。

每天，他身上都带着我做的香囊。

他房里多了一个书柜。

里面都是我看过的话本，还有他新买的话本。

每天，翠竹都会在他房里，摆上新鲜的瓜子和蜜饯。都是我爱吃的。

允轶说：「说不定月锦哪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她又可以吃着瓜子蜜饯，看话本了。」

翠竹躲到允轶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中秋节，他回到我曾经住过的小院。

在那棵已经长大的桂花树下，喝着最后一壶梨花白。

他问临风：「你说，月锦现在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们？」

临风没说话，只默默看着桂花树下的那片土地。

允轶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说道：「月锦，我真的很想你！」

眼泪从他眼里流出来，然后，流进了我的眼里。

我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云逸的情劫，还是我的情劫。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呢？

允轶信守承诺，替太子哥哥守好了这片大好河山。

十年后，太子的儿子年满18岁，允轶传位于他。

他离开了皇宫，回到曾经的王府。

在那里，他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岁月。

在外人看来，允轶这一生不曾娶妻生子。

但对他来说，他一直有妻子，名唤月锦。

22．

我和月老对弈。

月老问我：「你当时为何要救允轶？他死了，大不了过些时日，再重回人间历劫。可你若散了仙灵，就只能堕入人间轮回，再做不成神仙了。」

我笑了笑，「这些我都懂，可那时候，我就是想救他。如果等到下一世，他就不是我的允轶了。我只想允轶能活下去。再说，我已经做了太久的神仙，对生死渐渐麻木。体验一下六道轮回，好像也不错。」

月老又问我：「如果云逸回天庭，向我打探月锦是谁，我该如何回答？」

我捏着白子，迟迟未落。

「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是月锦。」

月老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和云逸在这天上做一对神仙夫妻，有何不可？」

我落下白子，苦笑道：「可我爱的是允轶，不是云逸啊！」

天帝问我要什么赏赐。

我说：「请允许我随时去人间体验生活。还有，请永远不要告诉云逸，月锦是谁。」

天帝答应了。

允轶下凡历劫的最后一天，我悄悄去看他。

他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白玉蝴蝶簪，笑着对翠竹和临风说：「你们不要难过，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月锦了！」

他看着墙上我的画像，喃喃道：「月锦，我马上就去陪你。你别怪我，这么晚才去找你……」

我就站在他的床边，可他看不见我。

因为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允轶闭上了眼睛，他的仙灵化作一团白光飞向九重天。

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但我的心却看得很清楚。

我的允轶，再也回不来了……

云逸历劫归来，顺利飞升上神。

那天，我站在人群的外围，远远地看着他。

他穿着月白色长袍，依然是那张万年冰块脸。

他应该已经忘了月锦吧！

我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天庭岁月，简单而漫长。

我把在人间看的话本写下来，海棠和芍药都爱不释手。

后来甚至传到了别的仙女手里。

我还给海棠和芍药做了一回饭，可她们还是觉得天庭的食物更好吃。

我便不再做饭。

我渐渐淡忘了在人间的那段时光。

梅花开了，我带上一壶梨花白去梅园。

坐在梅花树下，闻着梅花香，我望着不远处那轮大大的明月，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惆怅。

我喝了口梨花白，不觉落下泪来。

我的允轶已经死了，可我现在好想他……

「花神，不知你身上的香囊从何而来？」

我扭头，看到了那张万年冰块脸。

我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他。

我怕我会把云逸当成允轶，失了态。

我冷冷地答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花神是在这里，思念故人吗？」

奇怪了，云逸怎么还没走？

我没理他，站起身来，想走，却被他叫住了。

「听闻花神酿的酒芳香醇厚，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品尝？」

我变出一个酒杯，倒了杯梨花白给他，便转身离开。

23.

「月锦，是你吗？」

云逸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脚步一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有人泄漏了我的身份？

不会吧，天帝居然说话不算话？

我没有转身，我不敢。

「自从你离开我，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回到天庭，我总会想起你对我说的话。我多么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样我就能再遇到你了。」

「于是，我问了司命，和我同时间在人间的女仙都有谁。」

「司命说，只有花神因误了牡丹的花期，被天帝罚到人间。」

「我问司命花神的名讳，他说花神名叫锦月。」

「锦月，月锦。你让我找得好苦！」

唉，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图省事，给自己编了一个这么容易露馅儿的名字。

「你身上的香囊，是我在人间最为熟悉的味道。」

「你酿的梨花白，更是陪伴我度过无数个孤单的夜晚。」

「月锦，不，锦月，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那张令我念念不忘的脸，缓缓道：「因为你不是允轶。我爱的是允轶，爱我的人也是允轶，不是你！」

云逸的脸上布满了哀伤，我好像又看到了允轶。

「你错了，不管是云逸还是允轶，他们爱的，都是你！只有你！」

月光下，一身月牙白的云逸向我走来。

我有点儿恍惚，好似又看到了爱我如生命的允轶。

云逸轻轻拉起我的手，眼里尽是温柔。

「我爱你，锦月！」

我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早已满是泪痕。

云逸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说：「你知道我此番历劫，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你还没嫁给我，就离我而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我回抱住云逸，小声说道：「我当然知道。」

比我背上挨了一刀，痛百倍、千倍。

云逸把我抱得更紧了。

「你答应过我，要嫁给我。你不能反悔！」

在人间和允轶的过往，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

有的甜蜜如糖，有的悲凉如霜。

但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好，我嫁给你！」

云逸松开我，看着我，满目柔情，又如星辰般明亮。

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风，红色的梅花花瓣如雨般从空中飘下。

云逸捧起我的脸，将他温热的唇，轻柔地覆在我的唇上。

那种熟悉的感觉充斥在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我的允轶，他真的回来啦！

虽然月锦没能嫁给允轶，但锦月可以嫁给云逸，和他在这九重天上，携手度过今后的漫漫岁月……